苏文渊轻咳一声,打破了堂内的沉寂,语声温和中含着威严:「崔大人,王大人,沈副千户,还有诸位。今日之事,本官与左大人已略知一二,案情复杂,牵扯甚广,在此公堂之上恐难尽言。
不如在城中寻一酒楼,觅一静室,我等细细商议,以求稳妥解决,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惊扰地方,有损朝廷体面,如何?」
崔天常听他说『寻一酒楼』,就知道苏文渊是想息事宁人。
这提议却正中他的下怀,事发之际他就在附近,且崔天常的钦差行辕就在泰天府衙,但是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朝廷真要追究责任,他其实也难辞其咎。
王奎亦无异议,沈天神色平静,微微颔首。
司马韫虽心有不甘,却知此刻已由不得他做主,赵元敬则是无可无不可。
一刻时间后,泰天府城内最负盛名的『听潮阁』顶楼,一间极为雅致僻静的包厢内,烛火通明。
参与密会者范围极小,仅有苏文渊、左承弼、沈天、司马韫以及赵元敬,连孙茂都只能在楼下候着。
至于崔天常与王奎,二人都不欲卷入这趟浑水,不愿来了。
侍女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房门紧闭,气氛比之大堂更为凝重。
苏文渊作为在场品阶最高者,率先开口。
他目光落在沈天身上,语气恳切:「沈副千户年少有为,圣眷优隆,令人钦佩,今日之事,本官直言,实乃这司马老匹夫指使罗文渊私盗官印,伪造公文引发!」
他毫不客气,直接用手指着司马韫鼻子喝骂,让司马韫面色青白,浑身气到发抖。
他司马韫致仕前也是堂堂四品高官,何曾受过这羞辱?
苏文渊却看都没看司马韫一眼,语重心长道:「可你若要追究司马家的责任,将此事闹将上去,这老匹夫固然难逃干系,罗文渊也必将被朝廷明正典刑,但对青州而言,却也是一大官场丑闻,近千官兵伤亡,朝廷颜面何存?
沈副千户,你年少有为,新立大功,圣眷方浓,正当锐意进取之时,可若陛下知晓你甫一升迁便卷入如此大规模的流血冲突,纵然事出有因,心中又会作何感想?恐于沈副千户日后前程有碍啊。」
左承弼此时神色凝重地举杯:「沈副千户,此事若能妥善处理,不使青州震动,不令朝廷为难,本官~愿承副千户一份人情!」
赵元敬想着昔日司马韫的孝敬不绝,也斟酌着词句道:「沈副千户,今日之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好,于各方都能安稳。」
他的话委婉至极,只提安稳,不敢有半分胁迫之意。
沈天却一直面色平淡,不言不语,既不反驳,也未表态,只是将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
苏文渊见沈天这般神色,就心知有戏,沈天之所以没点头,是因火候未到。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般射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司马韫,语气冷厉如刀:「司马老先生!今日之祸,皆因你而起!罗文渊也是受你指使,所有责任都在你方。
今日近千官兵都因你死伤,本官拟将所有抚恤安葬费三倍发放,以慰将士之心,这笔钱,都由你司马家承担!此外,沈副千户受此惊扰,堡墙工事亦有损毁,你司马家更需做出补偿,以示诚意!」
司马韫闻言一愣,拱了拱手:「苏大人,我家自是愿平息这场冲突,只是——」
「休要啰嗦!」苏文渊不耐地打断,「直接说,你司马家打算如何补偿沈副千户?」
司马韫心中滴血,稍稍凝思后才伸出两根手指:「老夫愿出白银二十万两,补偿沈副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