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剑触感粗糙冰冷,正发出细微哀鸣。
他用力将其拔出,看着剑身在手中化为黑色光点消散,眼中流露出坦然与释然,仿佛了悟了过程重于结果的真谛。
三重心劫,沈天展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年轻天才该有的心性。
天赋卓绝、心志坚定、向往武道,敬畏权威,崇敬诸神,又偶有挣扎,不是那幺循规蹈矩。
在外界看来,白玉法坛上的光柱仅仅持续了不足半刻,便缓缓收敛。
沈天身影重现,眉心一点淡金色神箓已然显化,周身亦有金色光晕流转考核通过全场寂静一瞬,随即低语声嗡然四起。
「这幺快?!」
「三十息—这、这比温师姐她们还快!」
「道缘深厚至此?」
宇文汲三人面色铁青。
萧玉衡脸色凝重如铁,眼神阴鸷。
步天佑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低头喝茶。
而此刻,九万丈高空,监神庙主殿内。
水镜之中,沈天通过考核的景象清晰映照。
墟暮、玄稷、雷明三位神监都脸色凝然。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墟暮率先开口,声音沉冷:「冥王大人,此子虽天赋不俗,然出身寒门,门第微末,于青州乃至两淮皆无根基供奉;且据闻此子性情桀骜,行事霸道,于地方屡有逾越之举,实非良选,依我之见,理应刷落。」
玄稷也出声附和:「墟暮兄所言极是!按往年默契与规矩,此等寒门子弟,道缘试中纵能显化缘线,心性试中纵能渡过幻劫,亦需综合考量,酌情选定,若让一寒门子轻易身,恐坏规矩,寒了青州十二家门阀之心。往年默契,不可轻破啊。」
雷明亦道:「大人!四大学派的真传名额,关乎我九霄神庭的根基,历来只在亲近我神庭的门阀与高品世家中择优而取,此乃维系秩序,安定地方之要。」
只是他们话音方落,那架漆黑车辇中就传出一声极轻的哂笑。
「呵。」
」
笑声仿佛带着九幽深处的寒意,瞬间冻彻三位神监的神魂。
冥王缓缓擡眼,一双深邃如归墟的眼扫过三人,语气平淡不容置疑:「他不是已经通过考核了幺?神器自显神箓,此乃天道认可之明证,且此子虽出身寒门,家业根基却已深厚,拥兵上万!据说其伯父还是当朝御用监掌印,此等人物,岂能随意黜落?此非监察之道,更非公允之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水镜中沈天的身影上:「况且此子的武道天赋着实不俗。五品修为,竟能将纯阳功体修至如渊似海之境,更难得的是,其神魂根基之雄浑,远超同侪——唔?」
冥王忽然轻咦一声,仿佛察觉到了什幺极其有趣的事物。
他微微前倾,目光穿透了水镜,穿透了重重空间阻隔,直接看向了北青书院校场中的沈天—还有书院之外的某个角落。
「他身边一竟还藏着这幺一具身外化身」?气息晦涩,似生似死,介乎虚实之间有意思。」
冥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东西—与吾之死亡」与寂灭」权能,倒是颇为适配,也是巧了,吾自沉眠中复苏以来,神名在人世不彰,香火稀薄,正需寻一合适的神恩眷者,代吾行走世间,宣告神威。」
他看向三位面色已然发白的神监,语气悠然:「此子,甚合吾意。」
墟暮、玄稷、雷明三人身躯微颤,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新任的两淮监察神尊,竟对沈天如此青睐,甚至要将其收为神恩眷者!
可冥王此举,完全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与默契!
玄稷喉结滚动,艰难道:「尊上垂青,自是此子造化。然一然北天学派分给青州的真传名额,仅有五位,如今温灵玉、谢映秋已占其二,沈天若再入,则只剩两席「,冥王闻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冰冷如万载玄冰,让玄稷神源几乎冻结。
「这个简单。」
冥王目光转向水镜中另一道身影—那是秦昭烈。
他手指轻轻一点,语气随意:「此人心性狂悖,骄横有余而沉稳不足,于幻境之中见权柄则目眩神迷,遇归寂则心生动摇,道基虚浮,刷下去便是。」
「刷下去—便是?」
墟暮三人面色都难看至极,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刷掉秦昭烈?
那可是青州秦家的嫡系子弟!秦家乃二品世家,在青州根深蒂固,历年供奉从未短缺!秦昭烈之父更是朝中三品大员,与北天第一学阀、与朝中诸多派系皆有勾连!
若真按冥王所言,将秦昭烈刷落,而让沈天、温灵玉、谢映秋三人同时跻身真传他们怎幺向秦家交代?
冥王却不再看他们,他擡起苍白修长的手指,隔空朝着水镜中沈天的方向,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