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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广固城北驿。

这座官驿临着穿城而过的青川河而建,前后三进,白墙黑瓦,院中植着几株老槐。

时值午后,冬阳透过疏朗的枝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天坐在驿馆二楼的雅间内,临窗的位置能望见河面上往来的商船与漕舟。

他面前摆着一壶刚沏好的云雾茶,热气嫋嫋。

桌对面,锦衣卫千户齐岳、鹰扬卫副千户魏非与徐洪三人分坐。 三人皆着便服,但腰背挺直,神色凝肃。

“公子。”

齐岳从怀中取出一只尺许长、两寸厚的紫檀木匣,双手推到沈天面前。

木匣表面光滑,没有纹饰,只角落处烙着一个极细微的飞鱼暗记一一那是锦衣卫密文件的标识。 “这是近两个月来,属下与魏兄、徐兄暗中搜集的证物抄录。” 齐岳声音压低,语速却稳,“皆是关于北青书院山长宇文汲、督学孟琮、司业徐天纪三人同族、姻亲、门生在地方衙门贪墨军饷粮草,控北天内门弟子选拔、侵吞书院朝廷拨款的实证。 “

沈天眉梢微扬,伸手打开木匣。

匣内整整齐齐码着三叠桑皮纸卷宗,每一叠都有寸许厚。 纸页边缘微微泛黄,墨迹犹新,显然是近期誉录的。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叠,展开细看。

卷宗条理清晰,笔迹工整,显然是老手整理。

第一页便列着三个名字:宇文汲之侄宇文胜,现任青州常平仓副使; 孟琮堂弟孟浩,任泰北府兵房主事; 徐天纪妻弟刘文彬,任广固府漕运司库大使。

下面详列罪证:

宇文胜于天德九十四年至九十七年间,伙同仓吏虚报仓廪损耗,以陈米充新米,倒卖官粮四十二万七千石,折银三十九万四千两; 另在去岁赈灾时,于赈粮中掺沙三成,克扣粮食三万六千石。

孟浩则更绝一一他利用兵房主事职权,虚报泰北府驻军兵员名额,三年间累计吃空饷三千一百二十员,贪墨军饷二十一万四千四百两; 另勾结府城武库司吏,以次等符文箭矢、磨损甲胄充作新品入库,从中牟利十三万两。

刘文彬的胆子更大,竞在漕粮转运环节做手脚。

每批漕粮过手,皆以鼠耗、水渍为名克扣,三年累计截留漕粮六十三万石,以及各种军资器械,转卖私商,获银五十余万; 更私自提高漕船泊岸费、装卸费,多收银钱十万五千余两,中饱私囊。 沈天往后翻,后面几页还附有涉案账目片段、证人供词摘要,乃至几封密信抄件,虽未明言何事,但结合上下文,可推测是买卖内门名额的勾当。

第二叠卷宗,则专述北青书院内部。

宇文汲三人控御器师与北天内门弟子选拔,明码标价:一个内门名额,视弟子的家世财力,五十万至百万两不等。

若有特殊要求一如指定拜入某位教习门下,或要确保通过某次考核,还需另加费用。

当然这些钱,三人其实拿得不多,需由几位神监,上官与学派内部各方分润。

更令人发指的是朝廷拨给书院的修炼资源。

每年户部与工部联合拨付的补贴银、丹材款、符器维护费,总计约三百五十万两。 其中至少有四成,被三人以损耗、采买溢价与劳务支出等名目层层截留,最终流入他们自家或关联商行的账房。 卷宗最后还附了一页简表,列着近五年来与三人有银钱往来的青州商户、地方官吏名单,竟有四十余家,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利益网。

沈天缓缓合上卷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哂笑。

“难怪先前御史崔天常与王奎查青州武备、太仓、武库与常平仓,他们的这些族人竞能安然无恙一一有这三位”清正'学官的羽翼遮蔽,层层关系打点,自然查不到他们头上。 “

他将木匣轻轻推回桌中央,抬眼看向齐岳:”这些证据,足够将这三人钉死了。 “

不久前的真传考与内门考,沈天的一品神念感应到宇文汲三人对石迁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他料定这三人是有罪证,被石迁拿捏住了。

可笑这三人畏石迁如虎,却不担心他的报复。

石迁能捏得住他们,他就制不住麽?

齐岳却面露忧色:“公子,证据虽足,但难在动手,宇文汲、孟琮、徐天纪三人毕竞执掌北青书院多年,名义上还是清流学官,在青州御器师中门生故旧遍布,地方官场关系盘根错节。 一旦我们动手拿人,必定面临巨大压力一一青州十二家门阀,至少有一半会出面干涉,甚至暗中阻挠。 “

魏非此时也开口,声音低沉:”还有一重麻烦,两个多月前,我等与石迁那场冲突后,新任镇守太监李公公与鹰扬卫指挥使方大人虽未深究,却也明确警告过,不得再自行其是,日后任何针对地方官吏的行动,都必须先行通报,获准后方可施行。 “

徐洪点头补充:”石迁那边定会盯着我们。 若我们贸然动手,他必会借题发挥,反咬我们滥用职权、扰乱地方。 “

沈天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正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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