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仿佛没察觉,自顾自往下说,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几千个将军、中尉聚在一处,人人心怀怨望…而大同又是九边重镇,紧贴着蒙古。这要是有什幺万一,出了纰漏,可怎幺办?」
这话问出来,挹海堂里彻底没了声响。
连最铁杆的「帝党」头目黄立极都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死活不接这个话茬。
搞完了大同城里的八个王爷还不够?还要对下面那些日子过得紧巴巴、一年到头连禄米都领不到几斛的「将军」、「中尉」下手?
那可是好几千人!而且个个都姓朱!这恶名,谁担得起?
文官们,无论是帝党还是东林,此刻都默契地选择了装聋作哑。帝党的人刚交了议罪银,觉得自己已经「无罪一身轻」,不想再沾这浑水;东林的人则觉得自己本就清白,更没必要去当这个恶人。
场面一时僵住了。
崇祯的目光慢悠悠地从一张张装糊涂的脸上滑过,也不催促,就这幺静静地看着。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真正的忠臣,才会替自己解决大明朝宗室泛滥的难题
就在这时,勋贵班列里,有人动了一下。
定国公徐希皋站起身,冲着御座一躬身,开口道:「陛下圣虑深远!让几千个将军、中尉聚集在大同一城,的确风险极大。万一有宵小之徒从中煽动,勾连外敌,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代王…呃,罪藩朱鼐钧,确实勾结了虎墩兔汗。」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清晰了些:「故此,臣以为,将大同的宗室分散一部分到各地安置,避免其聚集生事,乃是稳妥之上策!」
崇祯脸上没什幺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他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
「更封…倒是个好办法。」他沉吟着,「朕的皇权,给他们更封倒也使得。只是,这花费恐怕不小啊。沿途车马、安家置业,都是一笔开销。」
他擡眼,像是征求众人意见:「而且,那些世代居住在大同的宗室,就愿意背井离乡吗?万一闹出事端来,又该如何是好?」
徐希皋一时语塞,这细节他还没来得及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