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崇祯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给虎墩兔画饼,那是小事。你在大同真正的大事,是配合魏忠贤、徐希皋(抄家狗之一)、田尔耕他们,处置代王府勾结朱纯臣谋反一案!」
「啊?」袁崇焕这回是真懵了,脱口而出,「陛下,朱纯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代王他……他怎敢……」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代王毕竟是亲王,他一个外臣,不敢妄议亲藩是否有谋反之实,但心底里,他是不太信的。代王图什幺?
崇祯的眼神锐利起来:「朕都知道。」
袁崇焕更糊涂了。知道?知道什幺?知道代王没想造反?
崇祯的声音不高,却让袁崇焕有点心惊:「但朕,依旧要把这案子往大了办!不仅要坐实代王谋逆,把他一家老小都送去凤阳高墙圈禁,还要把这把火,烧到大同城里那七家郡王府头上!」
袁崇焕目瞪口呆地看着御座上的年轻皇帝,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这是要干什幺?大同的天,怕是要被捅破了!万岁爷到底想干什幺?
崇祯看着袁崇焕惊骇的表情,语气又缓和下来:「袁卿不必担心。恶人,自有魏忠贤、徐希皋、田尔耕他们去当。他们负责查案、抓人、抄家,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让大同城里的那些龙子龙孙们,日夜不安,心惊胆战。」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盯着袁崇焕:「而你,袁卿,你要当好人,去给大同府里的那七个郡王府,还有所有高品级的将军、中尉们……画饼!」
又画饼!袁崇焕感觉自己快崩不住了,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但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荒谬感,硬着头皮问:「陛下……要臣画什幺饼?」
崇祯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舆图前,手指点着大同的位置:「大同,九边重镇,土地贫瘠,产出有限,转运不便。既要养大同镇数万兵马,又要养一个代王府、七个郡王府,还有数不清的将军、中尉、宗室子弟……对山西和朝廷而言,负担都太重了!」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袁卿,你告诉他们,大同苦寒,非久居之地。如果他们愿意离开大同,朝廷可以安排他们迁往江南富庶温暖之乡!到了那里,他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朝廷还可以酌情,将他们名下的合法获得的庄田,折算成江南的田产或者现银补偿给他们。」
袁崇焕听得眼睛渐渐睁大。
崇祯继续道:「如果他们中,有郡王以下的宗子,愿意自请开禁,从事士农工商四民之业,朝廷更是欢迎!而且还会给他们一笔南下的路费和安家费。」
袁崇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万岁爷这是要借查办代王谋反案的雷霆之势,让魏忠贤等人在前面挥舞屠刀制造恐慌,自己则在后面扮演好人,开出看似优厚的条件,把大同城里这些吃宗禄、占军田的宗室藩王和宗子们,连哄带吓,统统弄走!
这不就是万岁爷之前提过的《移藩填川策》的变种吗?只不过大同的这些朱家人,不是去四川,而是去江南……或者,自谋生路?
想通了这一层,袁崇焕心中百味杂陈。这差事……说难不难,就是当个「善财童子」加「说客」。可这背后的算计和手段,却让他这个自诩知兵的巡抚,感到一阵心悸。他无奈地暗自叹息,皇命难违,这官还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