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匆匆甩在身后,如河面上映照的破碎虹霓般转瞬即逝。
沁凉的河水中,他的步伐稍有加快,一直从那道不存在的虚幻阶梯往下走,并无数次盘旋或转角,近乎迷失方向。
“夜再一次降临,此刻所有喷泉的絮语愈发明亮。我的灵性也是一道喷泉。”
“夜再一次降临,此刻所有爱者的歌谣方才苏醒。我的灵性也是一首爱者的歌。
范宁口中轻念起历史长河中另一哲人关于“夜“的诗篇。
在创作《第三交响曲》的期间,他就曾为之沉醉过,并挑选过其中之一的篇章为夜莺小姐谱曲。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那时范宁所引用在“人类告诉我“乐章中的,是一篇哲人沉醉之后的轮唱诗,现在他为之所歌颂的,则是另一篇更清醒也更纯粹的“夜之歌”。
“一道不可平息、无可言说的,存在我体内躁动,它渴望放声。”
“对沉默的渴望,在我体内骚动:是光明的诉求,以暗夜之舌索求自由。”
轻声颂念之际,范宁的手指在吉他上落指拨弦,从F音到更高八度的F音,音符的颗粒投进水体,带起弦乐器音色的阵阵涟漪。
这几乎就是“悲剧”交响曲末乐章里,那个小提琴solo“仰天长问动机”的复刻,宏大又凄楚,揉弦之声愁肠百结。
但这次的回望只有真正意义上的短短一瞬,短短四小节引子,旋律进入了一片由木管组吹响的温情的喷泉中。
也算又是“解毒剂”吧。
诚如尼采所言,这是爱者的歌。
喷泉自然是交织泼洒的,主题的对位交织形态亦如是。声部中最富辨识度的,是单簧管格言似的重复音型,它有些起到了类似巴洛克音乐中“固定低音”的功能,依靠多次的复现与有限程度的变化来确定意义,用以抵抗接下来“虚无”的侵蚀与同化——当然,它在音高中的位置并不低,掌握了“不休之秘”根源的范宁已经可以不受任何表层作曲程式的局限,也不再一定需要“乐器”为之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