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仍在滴答滴答流逝,如往常般服从着类似鼓点的节拍分布,如往常般符合人类对快慢的认知,每分钟60拍。
60是一个既可以被3,也可以被4整除的数,在原地凝然端立的范宁,很容易将其当成最常见的三拍子或四拍子来代入自己的心灵律动。
他觉得从音乐术语的角度来说,这一速度接近柔板Adagio的上限,略低于行板Andante,但敏锐的直觉又告诉他,时间的流逝单元,似乎还是有着不均匀的混乱,每秒钟的时长在搏动收缩,就像层次被破坏后的液体湍流,也像实际中的音乐演奏,由于艺术理解不一,加之各种偶然因素,一部作品其实并无严格意义上的恒定速度。
如此持续下去,范宁想试着等等一个小时之后。
漫长的缄默之后,外界的欢歌诗篇有更换,队员们的钟表则走到了夜晚第26时。
时间仍在流动,黑色幕布之后的废弃营房却似静止。
范宁感到十分荒诞,同时又平静下来,坐回了木板写字台前。
这种溢出正常认知之外的、处于未知的概念夹层的“失落之时”,看样子竟然并非时空演化的偶然错误,竟然还有“不只一时”?
一处向前无限延伸且悖于外界的隐秘死角?
作为对所遭遇之事的最真实记录、以及与外界不明来源音乐的对抗,范宁接续写起了他的《第四交响曲》第二乐章,而且,轻而易举地重新拾起了刚才被打断的顺畅灵感。
“do/re/mi——mi——fa——mi——”“do/re/mi——mi——fa——mi——”
这个乐章被作为谐谑曲来构思,在闲适中庸、不快不慢的速度下,他在开篇为圆号写出了一组信号似的C大调独奏,旋律线却带着一丝呆板,木管随即在属和弦上吹出带着“利安德勒”的舞曲节奏型,由此引出了小提琴气质娴静却透着丝丝诡异的谐谑曲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