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就地取材
范宁走到了那孤零零的C大调谱例下方。
“基本结构”——包括“基本线条”与“低音进行”。
仅仅六个音符,3-2-1,1-5-1。
在这近乎原初的构成之上,其他的东西飞速添加了进来。
“如果我在基本线条的E和D之间,插入一个经过音#F,走势就变了,这便是线性进行,旋律开始漫步;如果我想让色彩更丰富点,我可以为它配上一个传统和声学里所谓的VI级和弦,让它作为增六音出现;如果我选择在主音C上‘盘旋’,用I-V-I的进行来巩固它的王座,这便是延留,是意志的宣告.”
“我还可以做其他的任意之事。”
“如果我让低声部从C出发,不直接走向G,而是迂回地经过Dm和弦的根音,再通过它的属七和弦A7,最终解决到Dm,这就成了所谓和声学里的转调,但仍然不过是另一维度上的I-V-I‘低音进行’,属于结构内部的结构扩张!”
范宁的粉笔如舞动的精灵,原本寥寥数音的背景结构,迅速变得丰富、立体起来。
“唰!!”
他又从讲台上一迭堆起的泛黄纸张中,随意抽出了三张,朝周边群群环伺的目光短暂展示。
“随便选的。”
“让我们试着化身音乐的考古学家,亲手剥开一些伟大作品的外壳,去看看它的‘背景’神骸,以及‘中景’与‘前景’的血肉是如何生长的。”
范宁直接将它们按粘在了黑板上。
巴赫《G大调第一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旋律运动过程无非是几种具备美感的音程的可能性转换;
贝多芬《f小调第一钢琴奏鸣曲》,通过申克分析法,范宁揭示了其深层次的“I-V-I”和声框架与‘基本线条’的下行运动;
肖邦《e小调前奏曲》,钢琴左手的半音化和弦,若做传统功能性分析,其实相当复杂,但范宁只要一着重强调其“中景”结构的序列逻辑,其和声的张力变化、以及忧郁意象转化为悲剧性情感的过程,就变得昭然若揭!
他用的当然是申克分析“三图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