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开始交替重重砸琴,弹出一条诡异又急促的片段。
“最后这一段‘献祭之舞’段落,斯特拉文斯基所采用的是分层化手法来构建‘转换网络’!不同音高和节奏的层次纵向迭置,在各自循环重复时,他没有设置整数倍的周期!于是,节拍产生错位,固定的律动与异质的框架之间形成了激烈冲突!”
范宁又从钢琴前挪步到黑板下,粉笔在新浮现的声部特写上抹出一道白色——
“比如此处!”
“铜管的固定音型,以E为轴!木管的阻塞式旋律,以F为轴!半音的干涩摩擦,构成了异质材料的并置!但如果只是从‘半音小二度音程’的变化作传统分析,根本解释不了听感为什么会如此暴力!.只有从‘转换块’的思维入手才能理解,是这种节奏与音高的复合集合的结构间彼此剪切、拼贴与撞击,才会接近‘原初吞食者’的真知描述!!
接着,范宁的语气又忽然变得空灵起来。
“那梅西安《二十圣婴默想》呢?”
“从原始的祭坛步入神圣的殿堂,梅西安的‘有限移位调式’与‘不可逆行节奏’,其本质即为一种循环的、封闭的广义音程集合!”
范宁的粉笔在新现的谱例上接连划动,出来的颜色却完全相同,且极尽奇特!
水蓝色的晶片、灰色的小立方块、染有咖啡色的蓝紫色岩、一星半点的金色鸟儿的眼睛、带有粉色斜边条纹的红布、星状的深普鲁士蓝、带有螺纹状钴蓝的淡绿.
“这些‘天父主题’、‘星星与十字架主题’、和声连祷动机、鸟鸣和弦动机.”
“传统的音阶、和弦如果是进行‘移调’,需要连移十二次半音才会回到其本身,可它们!通过移位进行转换时,会因音程循环的局部对称性而迅速折返、提前折返!例如第二调式的‘音程向量’在循环三次后即回到原点!.梅西安利用这种特性,使音乐在有限的漫游中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真理,从而实现了不可能的神学彩虹!!“
范宁将丰收艺术节上的谱例擦拭而尽。
然后,就地取材所写的第三乐章谱例再次滚动而出!
音乐的再现部响起!
“现在,重新用新的眼光,再次审视你们的老朋友,你们的肖像画,我的‘幽灵谐谑曲’!”
“那些曾用申克分析法解读的‘基本线条’碎片,现在看到了吗?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延续’技巧,而是线性音程模式在半音场域中的自由变形!”
圆号再度奏出狩猎号角般的动机,却被弦乐诡异的滑音所回应,尖叫、碰撞、扭曲的舞步黑夜中种种偏于病态和神经质的意象再度侵袭而来!
“刚才我曾为你们指认了那些色彩性和弦的来源,如集合(4-18),现在,转换理论则可以显示出它们如何在乐章中移位、倒影,甚至其‘子集’如何分裂并重组成新的音响,从而驱动着局部音乐的微观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