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也猜到此人应该就是王东篱的父亲,一位同样拥有着孔雀灵力的人。
虽然王东篱说他父亲卧病在床多年,但是,对于元神境来说,肉身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候,
一个与王东篱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内冲了出来,脸上涕泪横流,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无助,一把抓住王东篱的衣袖,声音凄厉地哭喊道:
「爹!爹!您可算回来了—爷爷——爷爷他—不行了,您快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王东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方才归家的些许放松荡然无存,眼中只剩下巨大的难受痛楚。
他连招呼都顾不上和顾陌等人打,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那元神波动传来的方向一一山腰处一座清幽院落疾射而去。
「走!」
顾陌沉声说了一声,随即与顾初冬、红衣紧随其后。
王东篱的那个弟子连忙跟王家公子讲述了顾陌几人的身份,于是乎,王家公子也没做阻拦。
很快,顾陌几人便追至一座大院外。
正好,那一道元神波动源头就在眼前这间主屋内。
屋内突然传来王东篱撕心裂肺的哭喊:「爹一一!」
就在这悲声响起的同时,顾陌和红衣清晰地感知到,那股苦苦支撑的元神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发出一声无声的袁鸣,骤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溃散、消融,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周遭的天地元气之中,
再无痕迹可循。
这便是意识消亡,元神归墟,彻底消散,回归天地本源的现象。
顾陌三人走进去。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王东篱跪倒在床边,紧紧握着床上那人的手,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鸣咽声令人心酸。
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王东篱的父亲。他形容枯稿,几乎只剩下一层灰败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形销骨立,如同晒干的柴禾。
露在薄被外的脖颈、手臂上,布满了大片的溃烂创口,有些已经结发黑,
有些则渗出黄水,散发着恶臭。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嘴巴微张,早已没了呼吸。
这副模样,比王东篱描述的「气血溃败、身体干枯」更加凄惨可怖,显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了难以想像的痛苦。
顾陌目光扫过,敏锐地感知到,王老爷子体内原本应该存在的、属于孔雀灵族的那股特殊灵气,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东篱的儿子也跟着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好一会儿,王东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转向顾陌三人,声音沙哑而疲惫:「顾大侠,顾女侠,红衣姑娘——抱了,家父—这——恕王某现在无法亲自招待三位。」
顾陌连忙道:「王掌门,不必拘礼。」
随即,王东篱唤来门外的一个弟子,吩附道:「带三位贵客去西厢院那边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赶上这档子事儿,
顾陌自然也不好提关于寻找铁头和七彩孔雀的事情,说了一句「节哀」,随后便带着顾初冬与红衣离开。
一边走着,
顾初冬突然问道:「哥,王掌门肯定要给王老爷子办丧事,咱们又恰好赶上了,是不是要随点礼呀?」
「随点吧!」顾陌说道。
「不用太多吧?」顾初冬问道。
「你看着办吧!」
「好。」
入夜,东篱派挂起了白幡,点起了长明灯。
灵堂就设在后院,王老爷子的棺停放在正中,香烛缭绕,气氛沉重压抑。
王东篱身披重孝,独自一人跪在灵前,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跳跃的烛火在他憔悴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添几分凄凉。
虽然,王东篱知道,对于他爹来说,死了更是一种解脱,他心里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一天时,心里还是很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夜更深了,灵堂内外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纸钱燃烧发出的轻微啪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如同蚊低鸣,若有若无地飘进了王东篱的耳朵。
那声音似乎来自灵堂门口的方向。
王东篱猛地一惊,涣散的精神瞬间集中了几分。
他擡起头,望向灵堂敞开的大门。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廊下悬挂的白灯笼散发出惨澹的光晕。
他皱紧眉头,屏息凝神。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像是两个人在低语,声音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具体内容。
王东篱心中疑惑,当即便怀疑是不是门口守夜的那两个弟子在外面说话,惊扰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