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定牢记组长的教诲,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阳光明再次郑重保证,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万组长的办公室,阳光明抱着那迭资料,沿着安静的走廊往回走,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独立办公室。
他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将资料轻轻放在桌角,环顾这方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学术小天地,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已经是第三世为人了。
这一世,他只想避开风口浪尖,远离那些过于激烈的竞争与纷扰,过一种轻松、从容、内心安宁的生活,同时又能做一些自己感兴趣、有意义的事情。
选择基础数学研究,在此时的他看来,几乎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佳途径。
既不能什幺都不做,毕竟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认可度也是幸福生活的组成部分,能带给家人荣耀和保障;又能拥有一份相对超脱、自由、安静的工作环境。
作为基础数学的研究人员,他不需要像一些工科研究者那样泡在实验室里,与复杂的仪器设备打交道,不需要处理繁复的实验数据和维护关系。
他的战场主要就在这间办公室,在他的大脑里,在纸笔之间,在与同行思想的碰撞中。
研究方向又有相当大的自由度,只要最终能拿出过硬的、经得起推敲的成果,过程并不会受到太多外在的约束和干预,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和兴趣去探索。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工作。
至于工资待遇,他不是非常在意。
他那个随他穿越而来的冰箱空间里,每日刷新的财富和物资,足以让一家人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过上远超当前平均水平的生活。
但他也深刻理解,这份明面上的工资对家人的意义非同一般。
那不仅仅是钱,更是他「正式工作」、「国家干部」身份的象征,是组织认可的标志,是让母亲和奶奶安心、自豪的源泉,是她们在邻里间挺直腰杆的底气。
如果真能如万组长所说,定级为十二级技术工资,那幺每月的基础工资就是六十二元。
在当下,对于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来说,绝对算是高工资了。
要知道,很多参加工作多年的老工人,月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元。
普通工厂的学徒工,一开始只有十几二十元。
母亲田玉芬在区妇联是行政二十二级干部,月工资四十三元,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母子二人的工资加起来,每月已经超过了一百元。
这样的家庭收入,在这个年代,足以让一家人生活得相当宽裕,不仅衣食无忧,还能有所积蓄,足以让无数家庭羡慕。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能让家人感到安心、骄傲和满足,这本身就是他努力的一部分意义所在,这种情感的回报,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平静下心绪,他翻开万组长给的那迭资料,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资料主要是关于典型群和李群的重点研究课题,以及一些尚未解决的公开问题综述。
时间在安静的阅读和思考中悄然流逝。
下午五点半,是研究所规定的下班时间。
阳光明将看到一半的资料小心地合上,然后将桌面上的稿纸整理好,锁进抽屉,确保没有遗漏任何涉及演算内容的纸张。然后他拎起挎包,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拂面,带着京都城特有的略带干燥的气息。
中关村一带,此时还远不是后来的高科技园区模样,多是些平房、院落和少量的三四层楼房,道路两旁树木葱郁,主要是国槐和白杨,显得颇为宁静。
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回到了那座熟悉的,位于胡同深处的四合院。
走进东跨院的月亮门,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母亲田玉芬今天下班比他稍早一点,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奶奶坐在堂屋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摇着一把大大的蒲扇,眯着眼睛,看着小孙女阳珊珊在院子里用粉笔画格子,蹦蹦跳跳。
夕阳的余晖金黄而温暖,将小院的青砖地面、窗棂和家人的身影都染成一片柔和的金色,看上去美好而温馨。
「哥!你回来啦!」阳珊珊第一个看到哥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过来,两条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
「慢一点。」阳光明笑着伸手,熟练而疼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光明回来了。」奶奶也擡起头,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
厨房里的田玉芬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系着围裙:「回来得正好,饭马上就好了。今天上班怎幺样?还顺利吗?你们组长好相处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刻在骨子里的关切,一连串的问题透露出她一天的挂念。
阳光明把挎包放回自己屋里,走到院子中,先回答了母亲最关心的问题:「挺顺利的,娘。我们组长和同事都挺好相处的。」
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奶奶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奶奶手里那把大大的蒲扇,力道均匀地轻轻给奶奶扇着风,带来阵阵凉意。
田玉芬一边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里传来滋啦的炒菜声,一边又忍不住隔着窗户追问,声音提高了一些:
「具体给你分配了什幺工作,难度大不大?有没有说工资待遇怎幺定?」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些实实在在的问题。
老太太也停下了自己摇扇子的动作,侧过身子,浑浊却充满期待的眼睛紧紧盯着孙子,手里的蒲扇无意识地轻拍着膝盖。
对于她们来说,阳光明的工作和收入,是眼下家里头等重要的大事,关系到整个家庭的未来。
阳光明知道她们关心,便用平实的语言,详细地将今天见到万钰先组长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描述了万组长的样貌和气质,重点转述了万组长对他的勉励和欣赏,组里自由宽松、注重实绩的研究氛围,以及他拥有独立办公室的优越条件。
他尽量将研究所的学术语言,转化为家人能理解的日常话语。
当听到儿子不仅得到了直属领导的赏识和欢迎,还拥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时,田玉芬和秦兰英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欣喜和自豪的笑容。
在她们朴素的认知里,有单独的办公室,那是了不得的待遇,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说明自家孩子一进去就受到了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