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低气压都来自于李卫东,张玉芹受他影响,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那件织了一半的婴儿开衫,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两根细长的竹针悬在半空,针尖上挑着一圈毛线,纹丝不动。
她微张着嘴,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被阳光明突然的出现惊得忘了呼吸。
李卫东则几乎要把自己埋进那张陈旧的、木头纹理都磨得发亮的椅子里。
他面前摊着劳保用品发放表,头深深地低垂,脖颈僵硬地梗着,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那堆表格纸里,彻底消失。
他周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颓丧,像一团湿冷的、不见天日的苔藓。
阳光明甚至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走近,那团阴冷的气息更加凝实,几乎要渗出寒意。
阳光明仿佛没看见这低气压的漩涡中心,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径直走向自己靠墙的座位。那
座位原本属于周炳生,此刻桌面上还散乱地堆着未及整理的资料、旧报纸和几本翻毛了边的工具书。
他拉开那把同样吱呀作响的旧木椅,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周师傅桌上散乱的资料,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事后的从容。
就在这时,门轴再次发出轻微的呻吟。
韩鸣谦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皮鞋底敲击着水磨石地面,发出沉稳的回响。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整个办公室,略过张玉芹,在李卫东几乎埋在桌面的头顶上微微一顿,最后,稳稳地落在阳光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