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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啊,听宏涛讲,你在红星厂厂务办做得老好?厂领导对你蛮看重?”

唐建宏夹了一块颤巍巍、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放到阳光明碗里,语气热络,“多吃点,年轻人要补补。”

“还好,刚进去,还在学习适应阶段,主要是跟牢韩主任。”阳光明回答得谦逊得体,将那块肉送入口中。

“厂务办是好地方啊!”唐建宏一副深谙此道的过来人口吻,“核心部门!离领导近,机会多!”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摆出推心置腹、传授人生经验的姿态,“不过小阳啊,唐叔叔痴长几岁,在东方厂人事科也混了这么些年,风风雨雨见过不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他放下筷子,目光变得深沉了些:

“这厂子里头,做事情重要,做人更重要!尤其你在领导身边,更要懂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哪些人是真心帮你,提携你;哪些人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甚至等着看你笑话、寻你错处。你心里要有一本清清爽爽的账!

有些老同志,资格是老的,但未必真心容得下年轻人冒头,你要留心,不要被人家当枪使,也不要挡了人家的路,还不晓得。”

他顿了顿,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道:

“还有啊,做事情要留痕!该签字的签字,该记录的记录,该存档的存档!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是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一道护身符!

你还年轻,前程远大,每一步都要踏稳当!根基扎牢了,楼才起得高!”

他语重心长,絮絮叨叨地讲着一些职场上的经验和潜规则,有些是老生常谈,有些倒也带着点实情和世故的智慧。

阳光明耐心听着,脸上保持着专注和受教的神情,不时点头,偶尔应和一句“唐叔叔讲得对”、“我记住了”、“谢谢唐叔叔指点”。

他知道,这是唐建宏在拉近距离,建立一种“自己人”的信任感,同时也是在展示他的“价值”——一个在国营大厂人事科混迹多年的“老江湖”所拥有的经验、人脉和“内部消息”。

邬宏涛在一旁听着,时而点头表示认同,时而闷头吃菜,偶尔插一两句诸如“表舅讲得对”、“光明你要当心”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气氛在唐建宏的主导和酒精的调和下,显得宾主尽欢,桌上的菜肴也下去大半。

酒足饭饱,桌上的盘子大多见了底,只剩下些汤汁和零星的配菜。

可能是唐建宏在这里有些人情关系,服务员颇为热情,进来后手脚麻利地撤下残羹冷炙,又端上来一壶新沏的粗茶。

雅间里的气氛,随着杯盘狼藉的消失,也似乎沉淀了下来,从刚才的热闹喧嚣转向一种心照不宣的安静。

唐建宏端起那杯色泽深浓的粗茶,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梗,慢慢地抿了一口,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和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了今晚这场饭局的真正主题。

“小阳啊。”

他放下茶杯,身体再次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恳切和一种恰到好处的为难:

“今天特意请你过来,除了表达我们家里对你的谢意,确实……还有一桩事体,想厚着脸皮,再请你帮帮忙。”

他搓了搓手,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来了,阳光明心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专注地看着唐建宏,眼神里流露出倾听和理解:“唐叔叔你讲,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大家不是外人。”

唐建宏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

“是我的一位多年的老朋友,关系老铁的,穿开裆裤就一道白相(玩)大的,就像亲兄弟一样。他家里……唉,也摊上大事体了!”

他语气沉重,带着对朋友处境的深切同情。

“他老娘,七十多岁了,身子骨本来还算硬朗。

前些天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就中风了!

半边身子动也动不了,嘴巴也歪了,话也讲不清爽,口水都控制不住。

送进医院,医生讲是啥个‘热闭心包’,邪热内陷,凶险得很!

年纪又大,医院里用了不少西药,针也打了,水也挂了,效果……

唉,不大灵光。

没办法,又托人寻了位老中医,讲是祖传看中风的。”

他顿了顿,观察着阳光明的反应,见他神情专注,带着同情,才语气更加沉痛的继续道:

“老中医搭了脉,看了舌苔,讲跟我们小宝上次情况有点像,也是邪热壅盛到了极点,把心窍都闭牢了!

急需犀角这味君药来清心开窍、凉血解毒!

分量最好不小于五克!

讲是这味药引子下去,把邪热打散,心窍开了,人才有转机!否则……唉!”

他再次长叹,仿佛不忍再说下去。

“你想想,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躺在病床上受罪,话讲不出,身也翻不动,作孽啊!

做子女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哪个不是心急如焚?

我这位朋友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整日整夜守在医院,人都瘦脱了一圈!”

唐建宏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眼圈又有些红了,“他晓得我们小宝上次就是靠犀角片救过来的,这就……这就求到我们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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