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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核桃真好,看着就香!肉头厚足!小蔺搬来是蛮好一个小囝,就是话少了点,以后多出来讲讲话,热闹点好!”

她热情地唠叨着,语气里满是长辈的关怀和鼓励,那声“小囡”透着一股亲昵。

接下来又拜访了三层阁的小夫妻。

丈夫叫陈卫东,是个面相憨厚的年轻人,在街道办的五金小厂做工,手上还沾着金属碎屑。

妻子李红梅抱着刚会走路的儿子,有些腼腆。

两人对蔺书楠的突然拜访显得有些意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但当看到气度沉稳的阳光明,又收到这碗平时难得一见的核桃仁,也都非常客气地收下,连声道谢:“谢谢蔺同志!谢谢蔺同志!太破费了!”

陈卫东还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有啥事,喊一声就行。”言语间带着朴实的热心。

最后是住在灶披间的王老伯。

老人家头发白,身形瘦削,话不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背心。

他打开门,看到蔺书楠端着碗,又看了看阳光明和邬宏涛,有些茫然。

蔺书楠低声说明了来意,声音还是有些拘谨。

王老伯沉默地点点头,接过碗,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带着点疏离但善意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谢谢小蔺同志。”便轻轻关上了门。

一圈走下来,蔺书楠手里的碗空了,额头上也微微见汗,后背的衬衫有些汗湿,但心情却奇异地轻松了许多,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邻居们或热情洋溢、或客气尊重、或温和善意、或亲近热络的回应,像一股股温暖的涓涓细流,冲刷着他心头那层坚硬冰冷的冰壳。

阳光明始终在他身边,适时地帮他介绍、接话、化解他偶尔的语塞,让他不至于孤立无援。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融入这个小小的“石库门”的集体,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甚至……还有点温暖。

回到小小的亭子间,气氛明显比之前活跃、轻松了许多。

阳光明和邬宏涛都是手脚麻利、干活爽快的人。

阳光明从随身带的钥匙串上解下一把多用小刀,刀锋雪亮。他熟练地切开油纸,露出里面酱色红亮如琥珀、皮肉颤巍巍、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大肘子。

他用小刀灵巧地片下肥瘦相间、晶莹剔透的肘子肉,薄厚均匀,整齐地码放在一个洗干净的搪瓷盘里,酱汁浓郁欲滴。

邬宏涛则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裹烧鹅的油纸,浓郁的、混合着果木熏香和丰腴油脂气息的鹅肉香气瞬间爆发出来,霸道地充满了整个低矮的空间。

他也不用刀,直接上手,带着一股豪气,将肥美流油、色泽枣红诱人的烧鹅撕成大小适中的块状,鹅皮酥脆,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蔺书楠则忙着把蒸好的二合面馒头重新放到煤球炉上热了热,又把那碟乌黑油亮、咸鲜下饭的酱瓜和那碗碧绿的、清淡的盐水青菜端上桌。

小小的方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几乎不留缝隙:

一大盘油亮诱人、酱香扑鼻的肘子肉,半只色泽枣红、皮脆肉嫩的烧鹅,一盆用蔺书楠仅有的一口小铝锅现煮好的、爽滑洁白的米线,一碟咸鲜下饭的酱瓜,一碗清淡的盐水青菜,还有几个黄白相间、散发着麦香、扎实顶饿的二合面馒头。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肉食凭票供应的年代,尤其是在蔺书楠这简陋得近乎寒酸的亭子间里,这顿饭的丰盛程度堪称奢侈,足以让任何一个路过的人侧目惊叹。

蔺书楠看着这桌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的“盛宴”,再看看两位埋头苦干、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毫无嫌弃之意的老同学,心头最后那点难为情也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和感激所取代。

他拿起筷子,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和满满的感激:“明哥,宏涛,快吃吧。我……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你们了。”

“委屈什么?这还叫没好菜?”

邬宏涛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连着筋膜的肘子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嚷道:

“香!真他娘的香!书楠,你这馒头蒸得也地道,有嚼劲!”

他又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烧鹅腿,鹅皮酥脆,咬下去“咔嚓”作响,鹅肉汁水丰盈,香气四溢,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夸张的叹息,“唔!这烧鹅地道!皮脆肉嫩!香到骨头缝里去了!”

阳光明也夹起一块烧鹅胸肉,细细品尝,点头赞道:

“确实不错。火候、香料都到位。书楠,别想那么多。朋友在一起,吃什么、在哪儿吃,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份情谊,是咱们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他指了指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再说了,今天这菜,还不够硬?开动开动!”

他夹起一筷子雪白爽滑的米线,又舀了点浓稠油亮的肘子酱汁浇在上面,米线瞬间染上诱人的酱色,吸饱了精华。

三人不再客气,甩开膀子吃起来。

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在口中弥漫,带着八角桂皮的馥郁;

烧鹅皮脆肉嫩,咸香适口,独特的果木熏香和香料气息完美融合;

爽滑的米线吸饱了肘子的浓稠汤汁,滋味更是美妙绝伦;

就连简单的酱瓜和青菜,在肉味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爽口解腻。

二合面馒头扎实顶饿,正好中和了肉食的丰腴。

小小的亭子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满足的咀嚼声、吸溜米线的声音和偶尔发出的赞叹声。

空气里弥漫着肉香、米香和酱菜的咸鲜。

这方寸之地,此刻充满了久违的热闹、生气和一种属于年轻人的、纯粹的、酣畅淋漓的快乐。

蔺书楠吃着吃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那笑容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放松,最后竟也学着邬宏涛的样子,伸手撕下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鹅翅膀,毫无顾忌地大口啃了起来,嘴角沾着油渍,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畅快的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

阳光明看着他,眼里也露出了欣慰而温暖的笑容。

饭毕,杯盘狼藉,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

三人摸着滚圆的肚子,靠在墙边或挤坐在床沿上,都有些懒洋洋的、心满意足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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