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被她这一套行云流水、体贴入骨又暗藏风情的服侍,伺候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不畅快,通体舒泰如登仙境!
大手顺着桂姐的柳腰滑下去,在她粉臀上掐了一把:「好个知情识趣的小肉儿!这般懂伺候,爷的心尖儿都要被你揉化了!」
李桂姐儿被大官人当众掐得生疼,脸上却飞起两朵红云,吃吃地娇笑起来,眼波流转尽是得意:「老爷喜欢,便是奴家的造化!」
潘金莲端着那尚有污水的金盂,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旁,听着自家老爷的夸赞和调笑,看着李桂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春情,只觉得一股三昧真火「噌」地一下从顶门直冲脚底板,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化作焦炭!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肚肠里早已翻江倒海:
「好!好一个粉头小贱人!本该千人压、万人骑的!仗着在窑子里学得这些没脸没皮的服侍人勾当!连洗脸、刷牙、抹香露这点子事,都能弄出这许多狐媚子手段,变着法儿地勾引爷的魂儿!真真是下作到骨头缝里去了!」
她一面在将李桂姐千刀万别,一面却瞪大了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杏眼,死死盯住李桂姐的每一个动作:
那玉手如何悟热花露,指尖如何蘸取,掌心如何揉开,指腹如何摩挲爷的面皮,力道是轻是重,角度是偏是正!
「小淫妇!你给老娘等着!你这些钻营取巧、卖弄风骚的窑姐儿把式,老娘看一遍就能学个十足十!待我细细琢磨透了,再添上几样更入骨的新鲜招数,定要做得比你更殷勤、更勾魂、让爹爹一千一万个离不得!」
「到那时节,看你还拿什幺在老娘面前显摆!总要轮到你给老娘端盆子钵盂的时候。」
西门大官人被李桂姐这一套伺候得通体舒泰,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他顺手在那粉嫩的脸蛋儿上拍了两下,笑道:「你来这仓促,那些首饰头面、鲜亮衣裳我也没让你带来,委屈你先将就着用她们几个的旧物。「
大官人顿了顿,续道:「待爷得闲了,亲自带你去银楼,拣那顶好的赤金头面、珍珠翡翠,给你置办齐全!再去绸缎庄,扯几匹苏杭时兴的料子,给你做上几身鲜亮簇新的衣裳,包管比以前都体面!」
那李桂姐原本正与潘金莲互相飞着眼刀,暗地里较劲。乍闻此言,只见她那张粉面先是惊愕地一滞,随即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仿佛三月桃花骤放,一股巨大的狂喜直冲头顶!
她身子一软,「哎哟」一声娇呼,作势就要双膝跪地谢恩:「老爷的恩典,奴家—.」那膝盖弯儿还没着地,早被西门庆眼疾手快,一把搂进怀里。
「起来起来!」西门庆搂着她软玉温香的娇躯,大手在她腰臀处揉捏了一把,浑不在意地笑道:「府上有规矩但没这幺大!用不着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没的折了福分。这种事福上一福,尽心尽力把爷伺候舒坦了,比什幺都强!」
李桂姐被他搂在怀中,如同得了圣旨纶音,一颗心欢喜得几乎要跳出腔子!她连连点头,那声音又甜又糯:「老爷疼奴家,奴家晓得了!定当尽心竭力伺候爹!」
说话间,身子更是像没了骨头似的,恨不得把自个儿揉碎了,化进西门庆的胸膛里去,一双玉臂也紧紧环住了老爷的腰。
一旁的金莲儿,又眼睁睁看着那小贱人得意忘形地揉在老爷怀里,一张俏脸早已褪尽了血色,变得煞白煞白,那白里还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惶恐生怕自己就此被比了下去,失了宠爱。
好在西门庆并未厚此薄彼。他安抚完李桂姐,果然也踱步过来,伸臂将僵立着的潘金莲也一把揽入怀中,大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你这小人儿也莫急眼!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份儿!好好在宅里乖乖巧巧的,也给你添置!「
潘金莲被他这一抱一哄,那煞白的脸色瞬间回暖,如同抹了胭脂,眉眼也立刻舒展开来,绽出一个又甜又媚的笑靥,娇声道:「奴谢谢爹爹」
说话间,还不忘扭过头,冲着一旁的李桂姐,示威似地飞了个眼刀子,小鼻子得意地一哼。
西门庆左拥右抱,看着怀里两个尤物眉来眼去、暗潮汹涌的模样,他忽然想到如薛宝钗可卿那些端方守礼、讲究体面的官宦小姐。
若是端着架子这后院,凭她们那点子清高做派、闺阁手段,如何斗得过这这种妖精?
怕不是三两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想必也得自我调教,学习进步不可!
眼见大官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桂姐与潘金莲脸上那点和谐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桂姐冲着潘金莲的方向,从鼻子里冷冷地、极轻蔑地「哼」了一声,下巴高高扬起,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地迳自回房去了,那背影都透着十二分的得意与不屑。
潘金莲被她这一「哼」激得心头火起,也毫不示弱地朝着李桂姐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更响的一声「哼!」,这才踩着重重的步子,带着一肚子尚未消散的酸气与算计,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暂时偃旗息鼓,只待下次交锋。
西门大官人来到厅中,既然这便想起一桩要紧事。他扬声唤道:「来人!速去传来旺、来信三个过来!」
不一时,来旺和来信这两个副管事便垂手肃立在面前。西门庆端坐椅上,手指敲着桌面,沉声道:「铺子里寻常的杭绸苏缎库存将罄,须得尽快补货。你两个并绸缎铺的仓库管事,带上两千两雪花官银,即刻动身,往张大户曾经南边老主顾那里去!」
「顶好的云锦、蜀锦、织金缎子,若有新巧时兴的,也一并多进些!要紧的是那些走量的寻常缎子,务必多多益善,速速办妥运回来!「
「最重要好好学,再捡上你们各自手上的伶俐小厮,连并着他们和你们两个好好学,谁先摸清绸缎门道,爷就让他多掌个铺子。「
俩人大喜,赶紧拜谢!
来旺是个机灵的,闻言忙躬身道:「爹吩咐的是。只是小的们近来听闻,南边水路陆路都不甚太平,有些地方闹得凶,匪盗也多了几分—.「
西门庆眉头一皱,随即挥手打断:「怕甚幺!带上府里十数个精壮护院,我让武丁头给你们挑一些好手陪你们一起!路上打起精神,晓行夜宿,避开是非地头。务必把货囫囵个儿、平安无事地给爷押回来!若有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是!小的们明白!定不负爹的差遣!」二人齐声应诺,不敢怠慢,匆匆领命下去打点行装银两。
吩咐完这桩大事,西门庆才觉心中略定。他信步踱向书房,推门而入,一股清雅的墨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甜暖气息便扑面而来。
只见香菱正坐在窗下小几旁,捧着一卷书册看得入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光,更显得她身姿纤细,质沉静。
听见门响,香菱如同受惊的小鹿,慌忙放下书卷,起身垂首,声音温软:「爷来了。」
她快步让开主位,手脚麻利地铺开宣纸,研好松烟墨,又将一支上好的狼毫笔恭敬地递到西门庆手边。
西门庆在她让出的位置坐下,鼻端萦绕的,除了书房固有的墨香、纸香,更有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微暖香,丝丝缕缕,正是从身旁这温顺人儿身上透出来的。这香气与冰凉的墨气交织,竞生出一种奇异的熨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