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寒气在院子里凝成一层薄霜。
江辰站在冰柱滴水的檐下,看着天幕下萧索的山峦轮廓,试着引动体内薄薄的神魂之力。
「江辰!江辰!」
一个少年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清寂。
柱子喘着粗气跑进院子,半旧不新的薄袄敞着怀,露出里面同样单薄的绒衣,脸颊被寒气吹得通红,鼻尖上挂着清涕。
「柱子?」
江辰转身看向这个身形比他粗壮不少的少年。
属于少年江辰的记忆碎片中,柱子是从开裆裤一起玩的发小,最好的朋友。
柱子的爹叫江铁栓,与江辰原身的爹娘一起经历了年前那场矿难。
江大壮夫妇不幸遇难,而江铁栓则被落下的巨石砸中了腿,命虽保住了,但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落下了残疾,成了家里的沉重负担。
柱子没进屋,就站在冰冷的院子里,大声道:「江辰,我不念了!」
他声音很大,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在对某种无形的命运宣告:「过完年,我就跟三叔去南边打工!他门路熟,能把我带进厂子里!」
江辰眉头微皱:「打工?你才多大?」
在他接收的记忆碎片里,柱子应该和自己这具身体同龄,过了年,才满十四岁。
「不小了!」柱子梗着脖子道,「我爹那条腿废了!干不了重活!家里就指着那点坡地和矿上给的药费,能撑几天?我娘身子弱,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念书?呵,念到天上去也没人供我!再说了,我这脑子也不适合念书,出去,还能赚点活命钱!」
他眼里泛起一丝希望:「我三叔说,南边的厂子大,要的人多,管吃管住,一个月……一个月能有三百块!」
三百?
江辰想起黄锦硬塞给自己的那三百块「巨款」,想到赵世昌那个鼓囊囊的信封。
这点钱,就是一个少年扛起整个摇摇欲坠家庭的起点。
柱子看着江辰沉默的脸,似乎想起了什幺,声音放低了些:「江辰……我爹,他躺在炕上,让我给你捎句话。」
江辰目光微凝。
柱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模仿着他爹说话时的语气:「我爹说:『娃,听叔一句,别犯犟!那姓赵的,咱惹不起!地上有腿的耗子他都能撵着钻洞,山这边的煤,县里面的楼,多少有他的份儿?那是通了天的土皇帝!辰娃子,你爹娘不在了,你家就剩你和奶奶小鱼,顶梁柱不能塌啊!千万别犯傻,别再去镇上找、去村里闹了。硬碰硬,你就是块再硬的石头,沉到他河里,也听不见一声响!』」
柱子紧紧盯着江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爹的嘱咐:「江辰,真的,别去了!吃亏的只会是你!咱……咱得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