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站在炕前,腰板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
他看着炕上闭目养神的江辰,忍不住开口道:
「师父,初三矿上那场法事……弟子觉得,赵青山叔侄心术不正,请我去不过是为他们自己冲晦气,并非真心超度亡魂。要不……弟子找个由头,推了它?省得看着他们那副嘴脸,污了道心!」
江辰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不,你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黄明远一愣,正要说话,便听见江辰继续说道。
「你还要在法事之后,亲口告诉赵青山和赵世昌——就说,你以道门秘法感应,二号矿坑深处,怨气冲天,有阴邪秽物盘踞,戾气深重,已成煞穴。初三这场法事,只能暂时安抚,远不足以化解凶煞。若要彻底根除,保矿上平安,须得十日之后,再择良辰吉时,做一场更大、更彻底的法事!」
「十……十日之后?二号矿坑?」
黄明远脸色瞬间变了,额角渗出汗珠:「师父!这……这谎话也太大了!赵青山和赵世昌那是油锅里滚过三滚的老油条!坑蒙拐骗的事,他们自己就是祖宗!弟子……弟子这点微末道行,在他们面前装神弄鬼?他们能信?怕不是当场就能把弟子给撕了!」
「他们不会信?」江辰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那就让他们……不得不信。」
黄明远看着这笑容,心底莫名一寒:「师父的意思是?」
「去准备吧。」江辰撑起身子,靠在土墙上,「把你观里最好的朱砂、符纸、符笔找来。」
黄明远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弟子这就去取!青松观里还有一盒弟子早年下山时带下来的上好辰砂,颜色鲜亮,质地细腻,是真正的古法炮制!符纸也是上好的夹宣,虽有些年头,但保存尚好!就是符笔……只有一支勉强能用的旧狼毫……」
「够用了。」江辰闭上眼,似乎连说这几个字都耗费了力气,「速去速回。记住,要最好的。」
黄明远不敢耽搁,匆匆打了个稽首,转身便走。
屋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江辰压抑的呼吸声和小鱼在一旁紧张的大眼睛。
奶奶看着孙子苍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嘴唇动了动,想劝他歇歇,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孩子……身上担着的东西,太重了。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
终于,院门再次被推开。
黄明远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用厚厚油纸包着的纸包,还有一支用布套仔细包裹着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