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空却朗声一笑,截住她话道:“婆婆,听没听过,树大招风,名高惹妒?
我何尝又不是臭名在外?那些闲言闲语,多是听不得的。”
金婆婆冷笑道:“好,老婆子倒要听听,你佩服紫衫龙王什么,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认为我当真杀你不得吗?”
说话间,手中几朵金念珠,溜溜直转。
长空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有为爱而生的女子,有为爱而勇敢的女子,有为爱而死的女子,但她们都是基于爱情,却少了咱们习武之人最为推重的侠气与豪气!
想当年,韩千叶单人独剑,上光明顶找阳顶天为父洗辱,一个“碧水寒潭”,水下斗,就让诺大明教自上而下,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教主被人上门欺辱,就是阳顶天也做好了下水而死的准备。
可就在那时,一个妙龄少女出现了,
她的出现,没有女儿家的缠绵,没有旁人心中那么多的患得患失,有的只是决绝,那一瞬间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她能认阳顶天为义父、替他下碧水寒潭,不由人劝阻的坚定,胜过多少须眉男儿?
什么光明使者,护教法王,在她一个女子面前屁都不是。
这股子侠气,豪气,让她成为紫衫龙王,护教法王之首,实至名归!
我相信,直到现在,亲历那一幕的人,都能将碧水寒潭,紫衣临凡,深深映在脑海之中,须臾不会忘却,不光胡青牛所独然!
而且她为人敢爱敢恨,爱憎分明,阳顶天与夫人让她嫁给范遥,她断然拒绝!
别的追求者,对她表露爱意,她没有因为自己所来为何,没有因为虚荣,去吊着任何人,而是不加粉饰,不留余地的拒绝。
可她碰到了韩千叶,就敢于与明教一干教众,翻脸而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或许很多人认为她只是个为爱勇敢的女子,不足挂齿。
可在我云长空眼中,她这不是勇敢,而是个性,她有独立的人格,不像明教那群被洗脑毒害,还自诩英雄豪杰的傻逼所能及。
而她让整个明教为之倾倒,可她对那些人是冷漠、甚至是不屑的,这是多么的骄傲?
正因为她的这份骄傲,为她后来的破门出教做了铺垫,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成为叛徒,人人不齿?
可她这种不管自己走后,口水三千,远遁他乡,这种不看谁脸色过日子的洒脱与潇洒,让我云长空好不倾倒!”
说到这里,云长空悠悠一叹:“唉,不瞒你们说,这世上有武功比我高的,有比我有钱的,有比我长的俊的,可我唯独对韩千叶是既佩服又羡慕!他这辈子值了!”
云长空虽说是投其所好,但也有真心实意。
紫衫龙王的高光时刻,他不认为是一见钟情,因为那会的韩千叶为父报仇,要逼死阳顶天,在水下搏斗,阳顶天那等武功,都自知必死,谁又能保证必胜?
否则明教那么多高手,其他人怎么不敢站出来?这股子豪气与侠气的确是少见,还是一个弱之女流,自然值得敬佩!
云长空说的自然是慷慨激昂,一脸诚挚。
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得意之举,都会有一种飘飘然,所以一向独断独行、心高气傲的“紫衫龙王”听他说话,见他神色严肃,心胸之间,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己,虽然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眼中光芒,却仍然不禁变了一下。
看到这伤重少年,此刻在她眼中,已截然有了另一种价值了。
因为芸芸天下,又有谁敢说云长空说的话,是无足轻重的?
连他都羡慕佩服丈夫,那么自己的决定又是多么正确!
紫衫龙王与韩千叶夫妻恩爱,也想让丈夫加入明教,可惜他们之间不受人祝福,还被人反对,只能破门出教,如今更是阴阳两隔。
可她在一个名动武林的少年郎这里,却听到了最大的祝福。
而且云长空与她看法一致,在金婆婆眼里,光明顶上那些人物,任他武功了得,机谋过人,她也都没瞧在眼里。
只是对阳顶天、谢逊另眼相看,而这也是基于他们没有反对自己嫁给韩千叶!
这一刻,金婆婆身子颤抖了!
她的心在猛烈剧烈的跳!
这一刻,她纠缠多年的痼疾好像也不见了!
这素来阴鸷深沉的金婆婆,此刻也变得手足失措了起来。
殷离瞪着大眼睛站在旁边,将这一切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就见婆婆这幅异样,忍不住问道:“云公子,你为什么羡慕佩服这个韩千叶啊?”
长空缓了一口气,悠悠道:“因为他为父报仇,拥有独上光明顶的勇气,可我面对一个天鹰教,都不敢踏入总舵,所以我服!
当然,这也是殷天正不如阳顶天慷慨豪气,
但我云长空狂妄至极,视天下于无物,可娶紫衫龙王这种奇女子当老婆,却是我向来所衷,可惜碰不到。人家韩千叶却能抱得美人归,我又怎生不佩服,怎能不羡慕?”
殷离听了这话,默默点头。
金婆婆清醒过来,回想方才,不胜羞惭,哼道:“这些事,你也是从胡青牛那里知道的?”
“是啊!”云长空笑道:“你不知道杨逍那女儿多淘气,老是要找她妈,闹着不睡觉,张无忌为了哄她,就将胡青牛给他讲的故事,说给那女娃子听。
我就听了一嘴,不怕你们笑话,我那会一听,就暗下决心,此生必要踏上光明顶!”
云长空将一切往张无忌身上一推,那小子指不定在哪个山谷里窝着呢,也不怕对质。至于以后,自己只求逃过今天这一劫,还怕什么以后。
“为什么?”金婆婆注目长空:“你上光明顶,要做什么去?”
云长空仰天大笑道:“若不去碧水寒潭,遥想紫衫龙王凌波仙子,手持长剑,立于冰面的绝世风姿,身为男人,岂不是白活一场了?”
“真是孩子话!”金婆婆摇头苦笑:“紫衫龙王早就死了。况且,在旁人眼里,她只是个叛徒而已,当年胡青牛不愿意给我夫君疗伤,不就是因为明教吗,呵呵……”
她眸子忽地浑浊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想是想起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