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厂子里,许大茂还是习惯管刘国栋叫科长。对于这种事情,许大茂还是十分有分寸的,一点儿都没有说因为两个人熟悉,就当着这么多人面。叫私下的称呼。
刘国栋微笑着摆摆手:“不了,谢谢,一会儿还有事,不抽了。”
许大茂也不坚持,顺手把烟塞回自己嘴里,又麻利地划着火柴点上,吸了一口,才吐着烟圈,眼睛眯成一条缝,热情洋溢地说:“刘科长,瞧您这话说的,再有事也得吃饭不是?巧了!今儿个弟妹不在家,我正准备自个儿弄点小菜,喝两盅。正愁没人对饮呢,赶早不如赶巧,碰上您了!走走走,说什么也得赏个光,上我家去,我那儿还有瓶好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许大茂这话说得极其恳切,仿佛刘国栋不去,他这顿饭就吃不香似的。
他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刘国中的能量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展现过了,许大茂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他喜欢,在平时的相处中,就把人家伺候好,免得到时候真刀有事情求人家办事的时候还平时在厂里,他和刘栋也不是天天见面,想套近乎都不容易,今天碰上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更何况许大茂这也是客套客套,至于准不准备饭,只要刘国栋他答应,他先去准备。都来得及。
刘国栋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许大茂这是客套话,或许还带着点攀交情的意思。刘国栋笑了笑,拒绝道:“大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今天真不凑巧,我马上得去夜校,六点半就上课了,时间有点紧。”
面对许大茂这种人,刘国栋说话的方式倾向于能交好就不得罪,要不然保不齐哪天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不是刘国栋。惧怕许大茂。主要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这个年代。
“夜校?”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叼着烟的嘴微微张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那表情夸张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刘科长,您……您说什么?夜校?您这大科长,还要去上夜校?”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要确认自己没听错。
在许大茂的认知里,像刘国栋这样已经是科长、端着铁饭碗的干部,那已经是人上人了,下班后就应该像厂里其他有些干部那样,要么回家享清福,要么走走关系,联络感情,最不济也是看看电影、听听戏,享受生活。去夜校?那都是刚进厂的小年轻或者没什么文化的工人为了提干、涨工资才去吃苦受累的地方。刘国栋这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对,夜校。厂里安排的,学习学习文化知识和管理理论。”刘国栋语气平静地解释,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他看到了许大茂眼中的惊讶,但并不在意。
许大茂迅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又堆满了那种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此刻添加了更多、更浓的敬佩和赞叹成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旁边路过的几个工人都侧目看来:
“哎——呀!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刘科长,要不怎么说您是干大事的人呢!”他伸出大拇指,在刘国栋面前使劲晃了晃,“都当上科长了,还这么谦虚,这么刻苦!下班了还不休息,还想着学习进步!这是什么样的精神?这就是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这就是为我们国家、为我们厂子贡献一切的精神!佩服!我许大茂是打心眼里佩服!”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重大秘密,语气充满了推心置腹的感慨:“刘科长,不瞒您说,就咱们厂里,像您这个位置的,有几个下班后还能静下心来看书的?更别说大晚上跑去上课了!没有!绝对没有!就冲您这份觉悟,这份干劲儿,将来肯定不止是个科长!起码得是副厂长!不!厂长!肯定是厂长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