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气尚未散尽,他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刚把车在惯常的“趴活儿点停稳,还没来得及搓搓冻得发僵的手,就看见一个提着大号帆布旅行包、穿着蓝色卡其布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四下张望,像是在找车。
阎解成立刻迎了上去:“同志,您用车吗?”
男人打量了一下阎解成和他的三轮车,又看了看那个硕大的旅行包,问道:“去南锣鼓巷,多少钱?”
“南锣鼓巷啊,路可不近,”阎解成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距离和力气,报了个价,“您给两毛五吧。”
“两毛五?”男人皱了皱眉,把旅行包往地上一放,开始还价,“太贵了!师傅,你这车又不是汽车,哪能要这个价?一毛五!走不走?”
“哎呦,同志,一毛五可真不行!”阎解成连连摆手,语气诚恳里带着点诉苦,“您看这路,来回小十里地呢,还得拉着您和这大包。这大冷天的,挣得就是点辛苦力气钱。两毛!最低两毛!再少我真就白跑了,连车租都挣不回来。”
那男人看着阎解成冻得发红的鼻头和那辆半旧的三轮车,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大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了口:“行吧行吧,两毛就两毛!快点,我赶时间。”
“好嘞!您坐稳喽!”阎解成脸上露出笑容,利索地帮男人把那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提上车,放在脚踏板的位置,又用绳子简单固定了一下。等客人侧身坐上加了棉垫的车座,他深吸一口气,腰腿发力,稳稳地蹬动了三轮车。
一路上,他尽量挑平坦的路面走,遇到坑洼提前减速,让车子保持平稳。那男人似乎心事重重,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指点一下方向。
阎解成也不多言,专注地瞪着车,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到达南锣鼓巷指定的院门口时,他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同志,到了。”阎解成停稳车,用毛巾擦了把汗。
男人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毛钱纸币,递了过来。阎解成接过钱,仔细捋平,小心地放进内兜里,脸上带着满足:“谢谢您了!慢走啊!”
送走这第一位客人,阎解成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也有了干劲。他又在附近转悠着拉了几趟活,有去菜市场的,有去工厂家属院的,路程有远有近,价钱也有一毛五、两毛不等。
快到晌午时,他早上吃的那点食儿早就消耗光了,肚子开始咕咕叫。
他蹬着车,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停下。这里离闹市区有点距离,还算清静。他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已经洗得发白的布包里,拿出吕小花给他准备的午饭—个杂面窝头,用笼布包着,这会儿已经凉透了,摸上去硬邦邦的还有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咸菜疙瘩。
他靠在三轮车的车帮上,拿起一个凉窝头,用力咬了一口。窝头凉了之后口感更糙,有点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