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钱,走出面馆,整个人都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些。
吃饱喝足,困意就上来了。下午还得接着干活,得抓紧时间歇会儿。他蹬着车,找了个相对僻静、又能晒到一点午后太阳的墙根,把三轮车停好。他侧身躺在三轮车不算宽敞的车厢里,蜷缩起身体,把那个装着干粮的布包枕在头下,又把擦汗的毛巾盖在脸上,遮挡有些刺眼的阳光。
这一觉,阎解成睡得格外沉,格外香。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酣畅的睡眠给扫空了,连个梦都没做。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扯下盖在脸上的毛巾时,顿时觉得不对劲天色昏黄,太阳已经西沉,快要挨着远处的屋顶了!
他一个激灵,猛地从三轮车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脑袋还差点撞到车棚。他慌忙朝周围人问了一下时间,心里“咯噔”一下:都快下午五点了!自己这一觉,竟然直接从晌午睡到了傍晚!
“坏了坏了!”阎解成心里暗叫不妙,一股懊恼和心疼涌上心头。
下午这大好的时光,本该是拉活挣钱的好时候,竟然全让自己给睡过去了!再想起中午那碗花了八分钱的素面片汤,更是觉得亏得慌这钱花了,力气却没使出来,等于白搭!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把心一横晚上不回家了!夜里火车站那边,生意更好!晚上有些刚下火车的、特别是那些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又看着有点钱的冤大头,不懂行事,车费能多要不少。
想到这里,阎解成肚子里那点因为睡过头而产生的愧疚,立刻被这念头给取代了。他蹬起三轮,直奔火车站。
果然,夜晚的火车站广场人流比白天更加杂乱,所有人都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初到陌生地的茫然。阎解成睁大眼睛,像猎手一样搜寻着目标。很快,他锁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体面的呢子大衣,提着个时髦的牛皮行李箱,正站在出站口四下张望,眼神里带着些微困惑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而且像是个有身份的。
阎解成立刻蹬车凑了上去,脸上堆起比白天更热情三分的笑容,语气也带着几分夸张的熟络:“这位先生,您用车吗?这大晚上的,要去哪儿?我送您!”
那男人看了看他和他的三轮车,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但可能确实找不到其他交通工具,便问道:“去绒线胡同,多少钱?”
阎解成心一横,狮子大开口道:“绒线胡同可不近呐!这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您给……八毛钱吧!”这个价格,几乎是他白天正常要价的四倍还多!说完,他心里怦怦直跳,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生怕对方识破。
那男人闻言,果然上下打量了阎解成一番,眼神锐利,看得阎解成心里一阵发虚,手心都冒汗了,差点就想改口降价。
谁知,那男人打量了他几眼后,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带着一种不以为意的豪气。他大手一挥:“成!八毛就八毛!走吧!”说着,竟直接从大衣内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毛和三张一毛的票子,爽快地先付了钱!
阎解成接过那还有些烫手的八毛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运气!虽然平日里他晚上也会做这种事儿,但说实话,对方一般都会讲讲价,真像这个人这么大方的,还是蛮少见的,一般半个月都不一定碰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