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好不过了。」
眼见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米哈伊尔当即也是向这位校长表示感谢,不过事情虽然已经说完了,但米哈伊尔确实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而是坐了下来跟众人聊了一些关于文学的话题。
聊社会问题是不可能的,即便普列特尼约夫是牢大普希金的朋友,但是他总是尽量采取「折衷主义』,畏避「极端』,假如事物不符合他惯用的标准,他就指责是标新立异。
而谈到文学时,即便米哈伊尔可能是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在场的众人还是时不时地看向他,似乎想要咨询他的意见,对此米哈伊尔当然也说了点东西,或许是因为他说的内容不错,在场的众人也是频频点头。
就当米哈伊尔参与这场文学沙龙的时候,与他接下来的大学生活有关,同样也跟《现代人》杂志有关的审查官兼大学教授尼基千科,也正在审查《现代人》杂志最新一期的稿件。
坦白说尼基千科最初确实以为这份工作纯粹就是捞捞钱的,即便因为人情的关系,价格没有开太高,但依旧能算得上一份肥差。
可在审查《现代人》稿件的这个过程中,这位总是尽量回避作品所触及的尖锐问题的大学教授,也是越来越感觉到了这份差事的危险性。
看似好像没什幺,实则当真不敢细想。
好在是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太过明目张胆和非常危险的东西,但这位审查官依旧决定干个两三年就赶快辞职,以免被不必要的麻烦找上。
虽然确实是这幺想的,但是说句老实话,他对米哈伊尔那些有危险成分的小说其实有不小的好感,毕竟从出身上来说,他是由舍列麦捷夫伯爵释放的农奴,机缘巧合之下,才一步步爬上了大学教授这个位置上。
昨天的农奴如今成了教授,他们步入社会常常随波逐流,丢弃自由思想和反抗精神,逐渐顺应现行制度,并开始为官方效劳,当然,他们还不会像彼得堡地区的督学、农奴制的热烈拥护者穆辛-普希金伯爵那样成为君主专制制度的忠实奴仆。
政府的某种极端措施也会引起他们的愤怒,但是他们也只是愤怒而已。他们长期受着政府专制官僚制度意识形态的压抑,但下不了决心,也缺乏勇气直接反对它,于是总是躲躲闪闪。
尼基千科就是如此,当他在讲课的时候,等真的不得不去阐明所分析作品的内在原则性时,他总是圆滑地、巧妙地绕过暗礁,用观点模糊的高谈阔论来搪塞过去。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尼基千科倒也渐渐熟悉了这种生活,毕竟在令自己舒适的范围内生活总是惬意的,更何况外在的环境实在是严苛,在如今的大学里面,警察分局长亦可充任大学教授。每个教授的行动都要受到公开和非公开的、书面和口头的命令的约束,受到各种《规定》和指示的约束。
就像大学里曾经举行的一场会议那样,有人宣读了大臣按照皇帝旨意所制定的一条命令,其中阐明了教授先生们应如何理解「我们的民族性』。命令中说,「民族性就是无限忠诚、绝对服从于君主制政体。」
据此乌瓦罗夫大臣希望教授们在讲课时要发扬民族性,一定按大纲规定和政府的命令来讲。命令中指出,这尤其涉及到讲授斯拉夫族方言、俄罗斯历史和俄罗斯法典的教授。
总之尼基千科已经渐渐熟悉了这样的生活,他之后的生活大概也会是如此,不过不知为何,那位年轻人的小说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打动他,以至于他确实愿意在职权范围内放宽一点。
当然,还有看在工资的面子上。
至于这一期的审查工作的话,长篇小说自不必说,那是一定要看的,而与此同时,那位年轻人最新的短篇小说却也是让他产生了很多的兴趣,于是其它的文章都先被他放到了一边,而是率先看起了这篇短篇小说:
「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世。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那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