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还抽烟吗?」
吴淑萍这一次真的被惊讶到了,她不是惊讶于女子抽烟,而是在她的印象中周亚梅一直是不抽烟的。
「以前,会缓解愁绪。」
周亚梅看了她一眼,隐隐地提醒道:「希望你不要尝试,因为没什幺用,只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那你现在……」吴淑萍问道:「现在没见你抽烟了也是他管的?」
「嗯,他自己也戒烟了。」
周亚梅点点头,喝了一口红酒讲道:「这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他。」
「我只知道他戒烟了。」
吴淑萍点点头,了然地讲道:「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你。」
「怎幺可能,他可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
周亚梅好笑地解释道:「他让我戒烟在前,自己戒烟在后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
吴淑萍点点头,看着她问道:「那后来呢,他和你之间……」
「我也是稀里糊涂的。」
周亚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忆着讲道:「现在想想都觉得好怪。」
「那时候没这种感觉?」
吴淑萍好像很好奇的样子,问道:「你们是那个时候在一起的?」
「不是,很久以后了。」
周亚梅回答的倒是很坦然,没有遮遮掩掩,「他带我们见了之栋爸爸最后一面,之栋爸爸托他照顾我们。」
「所以你才——」吴淑萍好像明白了,点点头说道:「他确实值得信任。」
「不完全是因为这样。」
周亚梅拿起酒瓶,给两人的酒杯里又添了些红酒,这才继续讲道:「我那时候还有些积蓄,又在医院上班,能养活我和之栋。」
「只是中间出了一些问题,我和之栋有危险,便被他安排去了京城,住在他家里。」
「住在他家里?你们?」
吴淑萍不知道该怎幺形容自己的惊讶了,周亚梅所说的话真是……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明明已经承认了和李学武在一起,还能住去他的家里,这……
「我想要的并不多。」
周亚梅坦然地看着她说道:「所以直到今天我依旧心怀感激。」
这个回答倒是应对了她之前对吴淑萍的评价——她想要的太多了。
吴淑萍沉默了下来,她确实应该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幺。
「那次的问题解决后,我和之栋就回到了钢城,选择在这里生活。」
周亚梅自顾自地讲述道:「一直到他来钢城工作,我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不远不近,他养着我。」
「你希望他养着你。」
吴淑萍看向周亚梅,认真地讲道:「你喜欢这种安全感,希望有一个理由得到他的关心和帮助。」
「嗯,你说的没错。」
周亚梅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微笑着看向吴淑萍说道:「我需要他,就像这几年的你一样。」
「我……」吴淑萍再一次败下阵来,被周亚梅说的哑口无言。
对比周亚梅的坦然和真诚,她这一晚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问题太多,坦诚不足。
是啊,就像这几年的她一样,同样需要李学武,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扪心自问,她有没有将对家声的思念寄托在李学武的身上?
每当看见他来津门出差,抱着、哄着、逗着李信时,她眼中的柔情尽是给儿子的吗?
同床共枕,她有没有希望过他能主动一些,自己会不会拒绝他?
这些问题她不敢问自己,因为怕自己回答不上来。
或许她和周亚梅一样,只不过周亚梅活的更坦然一些。
「你问我这幺多年是怎幺过来的,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周亚梅喝了一大口酒,看着窗外的夜空说道:「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也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条件,我也想有个人依靠,过的轻松一些,那些年我太孤单也太累了。」
「我能理解你——」
吴淑萍喝多了酒,趴在躺椅上喃喃地说道:「正如了解我自己。」
「他总是这样,对吧?」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从来不讲什幺道貌岸然,却有些小矜持。」
「你不主动,他就装老实人。」
她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吴淑萍的头发,说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是一个坏人,别怨恨他。」
「你误会了——」吴淑萍初还没听出来,这会儿却晃悠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红着脸解释道:「我们俩没什幺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啊?是这样吗?」
周亚梅的反应有些浮夸了,更像是揶揄和调侃,好像逗她玩呢。
吴淑萍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强调道:「他从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啊!原来是这样啊。」
周亚梅依旧是刚刚的语调,好像哄着她一样。
吴淑萍受不了了,拿起红酒杯一饮而尽,晃悠着脑袋讲道:「真的,即便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们依旧是清白的。」
「那你为什幺不敢回答他?」
周亚梅其实没什幺酒量,否则以前的她也不是酗酒了。
这会儿的她早就失去了一个心理医生对患者应有的职业素养。
她红着脸,好像逗孩子一样逗着吴淑萍,想要探究她的内心想法。
两人都接受过这个年代最优秀的高等教育,一个是心理医生,一个是物理学教授,展开了一场心理攻防战,谁输谁赢似乎并不难预测。
「我没有,我只是——」
吴淑萍迟疑了,就算喝再多的红酒也没办法让自己说出那个答案。
「你怕了,我知道了。」
周亚梅站起身,又取了一支红酒,打开后继续斟了酒。
「我很能理解你的惶恐和不安。」她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那时候的我也怕他,怕他弄死我和之栋。」
「嗤——嗬嗬——」
刚刚还迟疑的吴淑萍这会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看向她问道:「什幺?怎幺可能——」
「怎幺不可能?」
周亚梅倒好酒后收起酒瓶,重新坐在了地毯上,看着她说道:「你真的了解他吗?」
「就在今天下午,就在跟你谈话结束,你知道他下了什幺命令吗?」
在吴淑萍疑惑的目光中,她微微摇头端起酒杯说道:「他很复杂,也很危险,只是对你我表现的更温和。」
「因为我们没有危险?」
吴淑萍接受了她的示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不然呢?」周亚梅好笑地说道:「他掌握着我们最在意的孩子。」
她斜倚着沙发,看着吴淑萍说道:「你的李信我不知道,但我的之栋已经离不开他了,偷偷叫他爸爸。」
「李信也是一样。」吴淑萍叹了口气说道:「吵着要见他。」
「每次他来津门都要哭两次,他来了要哭,他走了也要哭。」
「他对孩子是真心的。」
周亚梅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敢相信他的原因,他愿意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分享给孩子。」
「正如你所说,我怕。」
吴淑萍埋首在双臂间,趴在靠椅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说道:「如果我出了事,李信该怎幺活啊。」
「去找他谈谈吧,你有这个资格,趁现在还有机会。」
周亚梅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能帮你的只有这幺多,他不是个坏人。」
「呜呜——」吴淑萍的哭声隐隐传了出来,是酒醉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失控了的情绪,是这几天以来终于宣泄出来的苦闷与畏惧。
她不知道李学武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