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刘红梅从业以来第一个遇到的敢硬扛她的企业干部。
「您好像对记者有着天然的防备,您是在警惕和畏惧什幺吗?」
「怎幺能说是警惕和防备呢,您毕竟是我的同志。」
李学武淡然地讲道:「我只是不善言辞,略显笨拙罢了,您不会笑话我吧?」
「您真会开玩笑——」
刘红梅知道自己遇见对手了,端正了态度讲道:「您是我遇到过的最睿智,也是最犀利的年轻干部了。」
「我喜欢你给我的标签。」
李学武笑着讲道:「我只是红星钢铁集团的一名年轻干部,如果您觉得有采访我的必要,那我随时表示欢迎。」
「这个定义并不新奇吧?」
刘红梅找准了切入点,紧抓不放地问道:「在以往的工作和生活中,就没有人给您贴上过年轻干部的标签吗?」
「年轻是年轻,干部是干部。」
李学武看着她讲道:「我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质疑过我身为干部很年轻,也没有怀疑年轻的我是干部。」
还说自己不善言辞,略显笨拙,骗鬼呢——
「那您是如何评价红星钢铁集团布局辽东工业的决定?」
刘红梅选择拉扯话题,扩大范围,好让李学武放松警惕,也扩散思维。
只是李学武的回答再一次让她恼火。
「红星钢铁集团布局辽东工业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每一个红星人都是这一决定的执行者、奠基者和参与者。」
李学武十分认真地讲道:「红星人只会做,不会说,更不会吹法罗。」
「……」刘红梅强忍着情绪,依旧用平稳的语气问道:「那您是如何评价您自己的,就已经在钢城工作近一年的这段时间和精力,这个可以说吧?」
「嗯,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吧。」
李学武微微点头,讲道:「总结起来是这样,也希望我在辽东的工作能够开花结果,喜获丰收。」
「您对自己的辽东任职很满意?」
刘红梅选择无视他的障碍,直击道:「听说钢城冶金厂发生了高炉生产事故,调查结果显示是建设出了问题。」
她微微昂起下巴问道:「您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好像是没下文了?」
「红星钢铁集团对安全生产事故持零容忍、不姑息的态度,这是原则。」
李学武看了看她,继续讲道:「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你所谓的调查结果是谁告诉你的,我只能说目前调查组进驻辽东还在查这件事,还没有报告提交给我本人。」
他擡了擡眉毛,看着她讲道:「或许您有特殊渠道能比我先知道这件事,要不也请您将这个结果转告给我?」
——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她的采访,只要不见她就好了,何必呢。」
送走了刘红梅,王亚娟回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看了他的脸色劝解道。
李学武则擡起头看着她强调道:「如果我能不见她,又何必叫你来呢?」
「刘记者是闯进来的。」
张恩远默默地解释了一句,也算是在李学武面前做一个解释。
到底是他没能拦住对方,让那位态度傲然的刘记者钻了空子。
秘书长正在谈工作,他却把人漏进去了,这要是追究起来……
「如果她想见我,防是防不住的。」李学武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讲道:「她是对集团有意见。」
「听说北方工业报与咱们集团有些矛盾?」王亚娟皱眉询问道:「我听说的版本已经是传了几手的了,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还能是什幺——」
李学武冷哼一声,道:「求而不得,爱而生恨呗。」
「求?爱?他们求什幺了?爱什幺啊?」王亚娟有些不明白,看着他追问道:「这里还有感情的纠葛?」
「呵呵——」李学武好笑地擡起头看着她讲道:「求的是财,爱的是钱,什幺感情纠葛,你都在想些什幺啊。」
「是你把我带偏的。」
王亚娟才知道他的意思,皱眉道:「是北方工业报要钱,还是她们记者黑了心?」
「他们哪有这个胆子。」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道:「独立运营的报社一般能从上面得到部分拨款,剩下的则从各企业化缘。」
「咱们李主任没搭理他们,觉得要饭的不能太嚣张,所以惹急了对方。」
「还能这样?」王亚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皱眉道:「就没人能管管他们?」
「管什幺?」李学武看了她讲道:「他们的主管部门都发不出钱来,哪有底气管他们啊。」
现在只要不犯忌讳,他们算是逮着赚钱的路子了,都开始主动要饭了。
「咱们应该怎幺应对?」
王亚娟皱眉问道:「她回去以后会不会乱写啊?又是你,树大招风。」
「树大,要招风早就招了,还能等到现在?」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讲道:「你就将今天的对话整理刊载在联合工业报上,到时候她敢乱写就向主管部门告她。」
「我正想看看这北方工业报到底是何方神圣,啥活儿都敢接啊。」
「我不确定她会从哪个方向入手,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太难受了。」
王亚娟看着他问道:「能不能主动出击,就按你说的内容写一写他们?」
「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狗一口吗?」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她,讲道:「下三滥的招数他们能用,因为他们已经烂在根子上了,这个时候你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他们,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那怎幺办,只能她写咱们,咱们却不能写他们?岂有此理——」
王亚娟生气还是很有意思的,那点气都在脸上,腮帮子圆鼓鼓的。
「行了,叫你过来就是防备她乱写的,相信她不敢直接写我。」
李学武擡了擡下巴,安排道:「你先把今天的谈话整理好刊载出去,就算不能先声夺人,也能敲山震虎。」
「她是不是没走?」
王亚娟胆子真是大,看着李学武轻声询问道:「要不要安排人……」
「我都说了,不能这幺做。」
李学武用同样轻缓的语气,但态度坚决地讲道:「小心授人以柄啊。」
「你是说——」王亚娟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她是故意等着咱们呢?」
「万一呢?」李学武看着她问道:「你信不信,她就等着咱们安排人去处理她,此刻就在招待所等咱们呢。」
「太阴险了——」
王亚娟气恼地讲道:「记者做到她这个份儿上真是到家了。」
「别说人家了,你也得提高认识,加强学习,别动不动就搞歪心眼。」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她提醒道:「遇事三思而后行,什幺事静下心来想三遍都通透了。」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生气。」
王亚娟听他讲大道理,撇了撇嘴角讲道:「你一定是有别的手段。」
「你当我是什幺人了?」
李学武皱眉强调道:「我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什幺时候做过小人行径了。」
「是嘛?」王亚娟看了看他,没再说什幺,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则皱眉思考了起来,他有什幺把柄让王亚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