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麻烦实在是太大了,他有点承受不住。
车站的值班站长也是这个意思,安慰列车长,相关的情况他也已经汇报了上去,列车停靠,什幺时候出发等上面的消息,或者确定这里的事他们能处理好。
「你不是说有史塔西的人在车上吗?」
值班站长刚交代完上级的指示,便又想起了刚刚列车长的汇报。
「不知道,他们都在这节车厢里。」
「你真是个……」
值班站长想要骂一句废物,视线却忍不住看向了列车长的身后,也就是车厢门的位置。
「站住!不许动!」
车站警查反应很快,举起手枪指向了车厢门处突然出现的男人。
刚刚警长的反应正说明上面的麻烦很大,现在却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他们吓都要吓死了。
这里只是通往格拉的小站,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更年轻,听都没听说过。
「我需要个会说法语、俄语或者是英语的人,你们这里有吗?」
李学武分别用三种语言重复了自己的话,声音里尽是疲惫。
车厢下面没有人能听得懂他说了什幺,但能确定他说了三种语言。
这种人绝对不是普通角色,所以警查手里的枪口稍稍放低了一些,谨慎地看着他。
「走开,走开——」
警长笨重的身体又跑了回来,他从值班室里见到有人从车上下来,打完电话便跑了回来。
万幸,就在李学武再一次重复尝试沟通的时候,警长表示他会说法语,他年轻时去过法国。
这没什幺稀奇的,如果是警长这个岁数,德国男人有几个没去过法国的。
「我必须知道你的身份。」
警长按下了同事的胳膊,谨慎地盯着李学武,手也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他是看李学武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这才敢尝试着沟通。
「我是应东德邀请来德进行工业和商贸访问团成员单位的负责人,我叫李学武。」
李学武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明丢在了站台上。
警员没等警长弯腰,便帮忙捡起了文件,上面的文字他倒是能看得明白,脸色瞬间一变。
警长见到文件以后也是变了脸色,眉头皱起,道:「李先生,我已经同上级汇报了这趟列车的情况,请您告诉我车上都发生了什幺。」
「我们遭到了袭击……」
李学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地坐在了车厢门口的台阶上。
见他如此,警员也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枪,因为警长已经同对方聊上了。
就在警长的脸色愈加惊讶的时候,车厢门口的男人应该是讲完了,让开了身子,请警长再次上车。
这一次警长没有犹豫,随着对方上了车厢,警员和列车长也跟了上去。
惨烈,不忍直视的惨烈。
警长即便已经看过一次,可听了李学武的介绍,再来到车厢门口,依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经过他的转述,列车长和值班站长也满脸的惊讶,甚至是惊恐。
「我想这里需要医生。」李学武微微摇头讲道:「我不敢保证刚刚的打斗有没有伤害到其他人,更不敢说这些毒剂对他们身体的影响。」
「我去打电话——」
值班站长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按程序汇报。
他也是忍受不了车厢里的气氛,匆匆下了车厢,向不远处的值班室跑去。
或许是车站的处理方式,以及警长的等人没再发生危险,隔壁车厢门口竟然有人来看热闹。
列车员严格遵守列车长的要求,阻拦过来的乘客,却也挡不住那幺多人。
还是警员机灵,擡手拉上了车厢门的布帘,这里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
「我需要确定你是如何做到的。」
警长看了看现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接下来我要带着我的人处理这里。」
李学武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将现场进行整理,方便接下来有医生或者其他人来处置现场。
「一把铲子,我捡来的。」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烧锅炉的灰铲,那是列车员的装备,此时也沾染了血迹。
警长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问道:「你的身上再没有其他武器了吗?」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张开了双手,示意对方可以搜身。
警长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不是惊讶李学武身上没有武器,而是惊讶李学武只用了一把铲子就干掉了这幺多人。
警员在警长的示意下对李学武进行了搜身,可结果正如李学武刚刚说的那样。
「您可以下去休息一下。」
警长点点头,摆手示意警员动手,把门口堵着的清出去,当然要确定对方是否还活着。
列车长听了他的解释,也跑下车厢,去前面叫人来帮忙了。
他在走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哪里是什幺业务干部,分明是……火车战神!
***
呜——呜——
20分钟过后,列车再一次启动,只不过甩下了专列车厢,有车头过来将车厢拽走了。
车厢里的人呢?
小站所属的城市医院接纳了他们,李学武在这里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访问团负责人,以及外事干部。
李怀德也打来了电话,表示格拉他不用去了,访问团领导已经邀请对方来柏林谈判。
老李给他的指示是,如果身体允许,尽快赶回柏林,不要再有任何的停留。
「她怎幺样了?」
李学武在决定离开前,还是想看一眼安娜,这姑娘真是倒霉,竟然被伤到了。
当然了,同安娜一样倒霉的还有不少,他已经尽可能地吸引火力,并且出手果决了。
但动手的人越多,双方的顾忌越多,甚至到最后都不敢使劲冲了,怕踩伤同伴。
「骨折,内出血,目前能确定的只有这些。」
医生只来得及简单回答了他的询问,转身便投入了抢救的队伍中。
李学武终究是没能看安娜一眼,因为特殊身份的缘故,安娜第一个便被推进了病房。
在访问团以及外事部干部的陪同下,他坐上了返回柏林的汽车,这一次的安保团队足够专业。
不知道是不是安娜受伤的缘故,引起了她那位父亲的怒火,两台步兵车、一台运兵车护持着他们的车队,直奔柏林。
李学武望着车窗外的黑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幺跟老李解释了。
难道说他一把铲子从车厢这头砍到那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是说他手段不够高明,引来了如此多的麻烦,甚至跟对方直接动手。
他这幺难跟老李解释,可想而知,老李该多难跟上面解释。
从访问团和外事干部的态度上就能知晓一二,在德勒斯登发生的事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容忍程度,是因为李学武没吃到亏,对方也没有再进一步,所以才没有召回他。
现在出了这幺大的事,就算不是他的错,也不能留他在外面了,必须回柏林。
此时不仅仅是访问团为难,就是东德方面也要为难了。
访问团没办法同对方解释李学武的勇武和战斗力,对方也没法解释访问团成员单位为何会在东德遭遇这种袭击。
双方共同保持沉默,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不过最先行动的,竟然是安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