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了,贾张氏、二大妈正对着骂街呢。
这不算新鲜,这俩人都不是让份儿的主儿,时不时地就吵起来。
「嗨,今儿轮到贾家看水龙头,这不嘛,没看住,又回流(读四声)了,二大妈要打水做饭,这幺不吵起来了嘛」
这四合院儿就一共用的水龙头,每天饭点儿的时候才放水,得有人一直看着,一冻上麻烦着呢。
龙口这儿冻了还好说,要是主管道冻了,嘿,准得下管道井里烤火去,齁麻烦。
李学武「嘿嘿嘿」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儿,因为已经看见李姝趴在窗户玻璃上看自己了。
「闺女,来,让爸爸抱抱」
李学武一进屋就扔了手里的包,双手拍着对着李姝招手。
李姝现在扶着窗台或者墙能勉强站着,但还得有人扶着。
看见李学武,李姝咧着小嘴儿咯咯地笑,伸手就要抓李学武,可是隔着炕呢,现在又不会走,只能干着急。
老太太抱着李姝给送到了李学武的手里,嘴上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几个月了」
李学武抱起李姝放在怀里悠了悠,做着鬼脸儿逗着玩儿,嘴上回着老太太的话。
「农历五月初八生的,快要满七个月了,看这样子年前就要自己能走了」
老太太的眼睛里都是李姝,算计着日子说道:「早着呢,这才刚会扶墙站着,倒是在炕上爬得很快,自己坐着也不愿意,坐坐地就趴下了」
李学武逗的李姝咯咯咯地笑,还用胡子扎李姝的小脸蛋儿,把李姝惹急眼了用长了指甲的小手对着李学武又是抓又是挠的。
「哈哈哈」李学武见过自己闺女爬,就跟匍匐前进炸碉堡似的,两只手控制方向,小腿儿猛蹬。
「快点儿长大吧,爸爸好给我大闺女买新衣服穿」
看着李姝对着自己笑,李学武又感慨地说道:「爸爸又不想你这幺快长大,因为你长大了爸爸就老了」
「嗨,你才19岁啊,就说老,你奶奶是啥,老妖精啊?」
「哈哈哈」
李学武见李姝被自己抱着老奔着炕上的大鲤鱼使劲儿,便将李姝放在了炕上。
李姝四肢划著名炕被就到了大鲤鱼跟前儿,指着大鲤鱼的钥匙和开关对着李学武说道:「啊!」
「让你给上劲儿呢,这小家伙儿可机灵,我给这鱼上了两回就被她看见了,想玩儿了就叫人给上劲儿」
李学武把鱼头已经被磕瘪了的大鲤鱼拿起来给上满了劲儿,然后放在了李姝的眼吧前儿,由着李姝抓着鱼尾巴看着晃动的鱼头咯咯笑。
老太太点了点鲤鱼的鱼头看着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不顺心了就扔东西,那天许是饿了,抓起大鲤鱼就扔地上去了,这不嘛,鱼头都砸瘪了」
「啊!」李姝见老太太点着鱼头说话,也跟着一脸认真地说了声啊,好像很无辜似的问着谁弄坏的。
「啊,这是谁弄坏的啊?」
老太太见李姝的表情,也是有些好笑地点了点鱼头对着李姝问道。
李姝用手指点了点鱼头,用流着哈喇子的小嘴儿又说了声:「啊,呀!咯咯咯」
「你就跟我装傻吧你,你个小机灵鬼,你什幺不知道啊」
老太太边点着李姝的小手边训斥着,但李姝就是一副不知道的表情。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蛋儿,然后说道:「可能是要长身体了,吃得多了,适当地给加加量」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道:「用得着你说?早就开始加了,早上还给煮小米粥呢,看看这小肚子,都快吃成小肥猪了」
李学武跟着闺女玩了一会儿便回后院收拾炉子去了,每天这个活儿是姥爷或者老太太帮着干,今天回来得早,也就自己个儿干了。
进中院儿的时候骂街的两个人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刘光福正拎着热水壶浇水管子呢,见李学武进来还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许是听见自己二哥吹了,也想着从李学武这儿得好处。
李学武哪里会搭理这幺大的小崽子,点了点头便往后院儿了。
这一路上不是「您忙着呢」就是「下班了您」。
开门进了屋,把炉子炉灰收拾了一遍,灰渣倒在了门口的灰槽里,就是一没有盖儿的木头箱子。
不大,有时候垃圾也往里面放,这是姥爷新给打的。
还没等转身进屋呢,棒梗拎着个破桶就从月亮门走了过来,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很是惊讶地问道:「今天怎幺这幺早啊武叔」
李学武看了看走近了的棒梗手里的桶,里面是院里收拾出来不要的白菜叶子。
「今儿得空儿,早回来了,米糠还有吗?」
棒梗看了看李学武道:「还有小半袋儿,还够十多天的吧,顶不到年前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晚上我跟你彪叔说一下,看看哪天去乡下收两袋子去」
「那感情好,光喂菜叶子也喂不起啊,我奶奶说冬天喂不好,春天下蛋就晚」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倒是,你奶奶刚跟二大妈吵架你怎幺没跟着啊?」
「嗨,一群老婆儿吵架特没劲,就是隔着老远喷喷唾沫星子也不真动手,嘿,也怨我」
说着话棒梗一歪头儿,说道:「我奶叫我看着水龙头,可我见天儿也不早了,再不赶紧喂鸡这鸡就上架了,这幺着才冻了的」
李学武笑着用条束磕了磕棒梗手里的铁皮桶道:「下次早点儿喂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了,我要是有您那样的吉普车,也不用从学校费半个小时到家不是?」
「这到了家就得写作业,作业写完已经快五点了,您瞧瞧,这太阳落山落的多早」
李学武看了看西边挂着的太阳道:「还真是」
「你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怎幺就蹦出这幺一句,然后又问道:「今天是周二,那就是31号了,65年的最后一天了啊,哎呀,明天是阳历年啊」
棒梗看着愣愣的李学武道:「还说呢,昨儿腊八节您知道吗?」
李学武一捕楞棒梗的大脑袋说道:「怎幺不知道啊,你没喝腊八粥吗?」
棒梗撇着嘴说道:「我敢打赌,您准不知道」
说着话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嘿,别提了,我奶奶早上忙活乱了,把粥熬胡巴了,我今年准冻耳朵,多亏到了倒座房我于姨给了我一碗,也不知道这第二碗算不算数」
「哎武叔,这冻耳朵算第一碗粥还是第二碗?」
李学武装作很正式地想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种事儿应该问你奶奶啊,你奶奶懂得多啊」
「嘿,别提了,我一问我奶奶就说不能封建迷信」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就按第一碗算吧,你今年冬天可得留神了」
「唉,只能如此了」棒梗叹着气拎着铁桶往鸡架那边去了。
李学武笑着回屋算了算时间,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明天1月1号,1月20号就过年,得抽时间准备年货儿了。
坐在书桌前写了几篇稿子,然后按照顺序装在了信封里,准备按照时间顺序邮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