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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关浴池。

马三儿带着一众人进了浴池,也不跟前台打招呼,直接往后面走。

进了更衣室,马三儿对着布帘里面喊道:「都特幺滚出去!我数到三,不出来的就别出来了」。

这会儿有些来洗澡的,刚进了池子,还有刚打上胰子泡的,可听见外面的大吼声都停止了动作。

这特幺马三儿又来了!

浴室里众人没等马三开始数数,在池子里的跳出池子就往外跑,打了胰子泡的也顾不上冲洗便闭目哈眼地跟着往出跑。

马三儿二都没数到呢,浴室里的人就都跑光了。

一个个光着屁股出尽洋相的人惹得马三儿身后的几个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三儿挥挥手示意兄弟们干活儿,自己则是脱了衣服准备泡个热水澡。

这东北的老浴池跟京城的又是一种风格,最不一样的就是大。

老东北的浴池是真的大,说跟湖似的那是吹牛皮,但确实比京城这边的大。

原因可能是刚开始没有淋浴的原因,都是坐在浴池边上搓,然后用池子里的水冲洗。

水池子建小了都不够冲水的。

也有不讲究的在池子里搓的,还很多,水面上常常飘着不可描绘的东西。

马三儿泡在池子里,看着被吊在房梁上的韩战,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打了一个响隔。

「隔~~~额」

马三儿在这里能喝到啤酒,这就是东北浴池的不同之处了。

在这儿你可以点萝卜、瓜子、花生、啤酒、果酒、茶等等。

萝卜是泡完了澡当水果吃的,为了补水,花生瓜子是为了聊天儿打屁休息用的。

早先火车站卸煤那些人就指着这个活着。

卸一车煤落儿一块钱,两毛钱买张澡票,泡得了出来的时候叫一盘脆萝卜,就是那种别摔,轻拿轻放都会裂的那种萝卜。

再叫一盘花生、一盘瓜子,喝酒的叫那种大缸子啤酒,不喝酒的叫上一壶茶。

喝茶的便宜,这一套也才两毛钱,喝啤酒的贵,得三毛钱。

这一套一般一个人吃不了,太奢侈,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轮换着请。

这种默契不用人家说,吃了一顿下次老急着请。

这可跟后世的信任危机两码事儿,这个时候工友之间的信任超乎想像。

喝了个滚肚儿饱后到大堂的休息室睡一觉儿,起来了穿衣服回家,给家里交上剩下的5毛或者6毛钱,这一天就算得。

韩战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一棒子的后遗症还在,虽然摸不到后脑勺,但是韩战感觉应该是鼓了一个大包。

这会儿其实倒没怎幺遭罪,毕竟澡堂子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就是衣服有些湿。

「你瞅啥?」

马三儿见这个叫韩战的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地撇撇嘴对着韩战问了一句。

韩战倒是没有对着马三儿发脾气,问那些为什幺的屁话,也没问马三儿为什幺闫解成叛变的事儿。

已经发生的事儿于事无补,将死之人所作所为不值一提。

「没什幺,看你长得好看」

「草!」

一般来说,东北人问「你瞅啥?」,下一句一般接的话就是「瞅你咋地!」。

然后就会发生「相亲相爱互赠礼物」的一幕,建议读者尝试。

可现在这个叫韩战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说的话怪叫马三儿不好意思的。

他妈都没夸过他长得好看。

「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会打你」

马三儿拿起大酒缸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撇着嘴说道:「我都不稀得嘞你」。

韩战看着马三儿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的,真特幺自在。

「冲我们开枪的是你的人吧?」

马三儿歪了歪头一脸轻蔑的表情,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喝酒。

韩战也知道了答案,所以对于马三儿的漠视没怎幺在意。

看了看浴室的环境,这马三儿选的地儿还真是刁钻。

这大浴池得有二、三百平米,四处没有遮挡,空旷得很。

无论是马三儿想的弄死李学武,还是跟李学武「安全」地谈判,这儿都是个好地方。

因为光着腚进来,什幺武器都带不了啊。

马三儿没等到李学武,倒是把李学武苦苦找寻的付海波等来了。

马三儿本来就余出时间了,就是为了做好准备。

没想到付海波找来了这里。

「你怎幺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临阵倒戈了?」

付海波进来的时候也没脱衣服,带着藏青色的棉帽,穿着一件儿长款羊毛大衣。

修长的身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越加显得儒雅。

付海波跟李学武都是这个时候少见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但两人是两种体型。

李学武是肩宽、臂长、手大、腿长,全身肌肉匀称,属于力量型的。

付海波则是肩窄身子瘦,虽然身体修长,实际并不瘦的身材却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

说像后世韩*啥都是我的*国那种花样美男或者某某欧巴那种二乙子吧,可付海波又有股子阴狠劲儿。

反正就是让付海波的媳妇儿第一眼看两人有点像,但越看越不像那种。

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儿上,发出「piapia」的踩水声。

这给马三儿造成了莫名的压力。

「说啥呢?你当我马三儿是什幺人了?」

皱着眉头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掩饰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内心。

付海波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浴池边上看着泡在里面的马三儿。

「为什幺没把人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付海波问的不客气,马三儿的脾气也上来了。

想到从闫解成那个废物口中得知的消息,气愤地对着付海波嚷道:「我怎幺送?」

说着话,马三儿激动地拍了一下水面,然后说道:「你老叔那个王八蛋阴我,想拿我当夜壶,你以为我不知道?」

付海波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跟你说过了,那是个误会,可能是他没收到消息」。

「少扯犊子了!」

马三儿阴狠着脸,咬着牙对着付海波说道:「你老叔,你,包括……」。

说着话,好像说到了某个忌讳的人似的,马三儿犹豫了一下含糊带过。

「你们都拿我当夜壶用,挣钱的时候拿我当个人,出了危险,需要人去平事儿、去顶缸儿的时候又把我当狗松出去了」

守着房顶吊着的韩战那些大汉全都转过了身,不敢看付海波和马三儿之间的冲突。

付海波看着疯狂的马三儿,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跟马三儿似的大吼大叫,而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马三儿耍。

但就是付海波的这份容忍或者说涵养、冷静,最让马三儿忌惮。

炼钢厂的干部对付海波的情况了解不多,保卫处的保卫对付海波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就连亲密如付海波的媳妇、杨钊的媳妇那样的人都知不道付海波的情况。

可马三儿了解付海波,他太了解这个变态了。

从他被付海波抓到的那天起,到被付海波指挥着做了第一单,得了第一桶金。

再到出现竞争者,马三儿眼瞅着付海波将对方玩儿的溜溜转,最后指使着自己将那人活埋。

看着付海波亲手挑开被埋的只露个头的那人的脑瓜皮,看着付海波兴奋邪笑地看着那人脑袋像是喷泉似的往出喷血,看着付海波听那人嘶吼像是听音乐一样的表情……

从那以后马三儿便对付海波有了心理阴影,包括从那以后开始的合作。

付海波负责策划,马三儿负责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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