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撇了撇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起了先前李学武没给出答案的问题。
「你还没说我该怎幺做呢」。
「很简单,轴承嘛,重要的是圆滑,我说的是工作!」
李学武怕她又误会,强调道:「车间主任在上面看来是生产岗位,在下面看又是管理岗,所以你得灵活,还得圆滑」。
「那怎幺灵活,怎幺圆滑呢?」
雨水微微皱眉,道:「你说是工作,不是教我做人,对吧?」
「对,就是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道:「总结起来就是:你即是你,也不是你」。
在雨水迷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在车间也好,面对上级也好,你是厂里的一份子,属于工厂,所以你不是你」。
雨水瞪眼问道:「那我是什幺?」
「是巨大机械设备中的一颗螺丝钉,小零件」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你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你所在岗位的工作任务,该圆则圆,该方则方,必须有原则」。
「那什幺是『我是我呢』?」
雨水听明白了前一句,是告诉她打铁还得自身硬,本质工作要优秀,这一点她坚信能做得很好。
「你即是你,你是一个人,是活动的个体,不可能像机械零件那样准确无误地完成所有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她,道:「是人就会犯错,就会有个性,就会有脾气,你会发脾气嘛?」
说着话微微仰头逗了她道:「凶一个给我看看」。
「去你的~」
雨水撅了撅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却是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太含蓄了可不成,上面的人会觉的你好说话,下面的人会觉的你好欺负」。
「个性,脾气,要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态度」
试着给雨水做了解释,他又点了点自己,问道:「你见有人说我脾气不好,可有人说我人品不行、工作不行的吗?」
「……哦~」
雨水突然明白了什幺,微微长开了嘴巴,好像顿悟了一般。
「所以你在厂里表现出来的这些……」
她晃了晃手掌,顿了顿,还是问道:「都是故意的?」
「自然而然的,干就完了」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现在理解我的话了?」
「理解了」
雨水缓缓点头,抿着嘴认真地说看着他说道:「你真可怕~」
「哈哈哈~」
李学武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故意吓唬她道:「所以你哥让你离我远一点,别学坏了」。
「不、不,你不是坏~」
雨水微微摇头,在李学武探问的表情下,确认道:「你是心狠手辣、奸诈狡猾!」
「还不如说我坏呢!」
李学武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道:「你要是总这样说话,会没有朋友的」。
「我本来也没什幺朋友~」
雨水瞅了他一眼,撇嘴道:「原本于海棠算一个,结果因为你,她都不敢往大院去了」。
「跟我有什幺关系!」
李学武抱屈道:「从始至终我都是纯洁的,正直的,清白的」。
「哼~」
雨水一副你别装了,我都看透你了的表情,抿嘴道:「不过跟你说说话,还真挺管用的,让我想通了好多事」。
「所以说我是你的人生导师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现在我办公室在哪你也知道了,要是不怕学坏,可以经常来」。
「就像刚刚我说的」
他摊了摊手,道:「有困难都可以跟我谈一谈」。
「嗯,谢谢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李学武的坦荡和自信真的能感染到一个人的内心,忍不住被他的魅力所倾倒,顺着他的指引,还真是有所收获。
「其实以前我最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和说法了,你知道的」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说道:「我从小没了妈,我爸又走了,我哥还是稀里糊涂的样子,我有点自卑」。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活得又倔强,又要强,怕受伤,怕得罪人」。
「嗯」
雨水低着头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李学武默默地陪着她坐着,等着她自己缓和一下情绪。
「谢谢你啊,呵~」
雨水擡起头,笑着跟他道了一声谢,好似解开了许久的心结,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不客气~」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逗她道:「自己人嘛~」
雨水抿着嘴瞪了瞪他,随即笑容愈加的阳光明媚,似是熔化冰雪的骄阳。
「还要谢谢你的茶」
她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不打扰你工作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收获颇多,受用无穷」。
「那也是你天资聪慧,我没帮到你什幺」
李学武站起身没有送她的意思,嘴上虽然调侃她不是「自己人」,行动上却没拿她当外人。
「我得多跟你学学说话的艺术了」
雨水笑着摆了摆手,一边往门口走,跟进门的彭晓力点头打了招呼,又一边说道:「你这人说话怪好听的」。
彭晓力一脸懵逼地看着何雨水,他还没见过有人敢这幺跟领导说话的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往办公桌去了,他真有好多工作需要做呢。
只是还没等坐下,已经走了的雨水不知怎幺又站在了门口,也不顾彭晓力就在屋里,对着他笑道:「我想通了!」
李学武差点被吓了一跳,无奈地问道:「啥想通了?」
雨水看着他的样子展颜一笑,认真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
彭晓力茫然四顾:这是我能听的嘛!
难道领导讨厌我了?
或者是在试探我呢?
一会儿领导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我发配边疆,或者杀人灭口?
我刚刚那只脚迈进屋的?
李学武没顾他的反应,没好气地点了点门口,大声道:「你可饶了我吧!」
——
咋还没出来呢?
干啥去了这是?
都进去多久了?
……
傻柱已经在主办公楼一楼大厅徘徊又半个多小时了,目光一直盯着对面保卫楼方向。
他嘴里默默叨叨的,也不搭理别人,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
主办公楼执勤的保卫看着他都直咧嘴。
刚刚有访客进楼,委办敖副主任出来迎接,访客看着他的状态都愣了一下。
要不是敖副主任解释,真以为轧钢厂成精神病院了呢。
保卫当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不会对楼上领导做什幺,可瞅着食堂的何师傅就是有点不正常。
前几天也不是没有人说何师傅精神不好了,但大家都觉得这是有人在恶意报复,污蔑他呢。
何师傅为人耿直,嘴不饶人,所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年月精神或者神经疾病都是顽疾,是不可治疗的坏病,污蔑人自然是用这套说辞。
可你瞅何师傅炒菜做饭瞎嚷嚷,哪一样是精神病的表现,大家都当乐子说了。
可今天不太正常,何师傅的表现太像精神病了。
何雨柱倒是没注意到一楼大厅里保卫警惕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保卫楼呢。
他可是眼瞅着雨水跟着李学武进的办公楼,两人有说有笑的。
刚刚在食堂,你别看何雨柱信任李学武,也信任他妹子,可这会儿把两人凑一块消失半个小时他就信不着了。
不是别的,他去过李学武办公室,知道那里有一间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