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容缓,义不容辞。」
薛直夫早有思索,这会儿听了李学武的表态,又被谷维洁追问,点头做了表态。
「只怕是孤掌难鸣,力有不逮啊。」
「我倒认同谷副主任的那句话。」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团结一致,匹夫有责。」
「程副主任啊一—」
薛直夫早有预料,李学武会提到程开元。
关于程开元的案子,以及随之的处理,他是有所关注和了解的。
不能说是李学武的谋算吧,可也有一定的推波助澜,借力打力。
但现在他又住了程开元的脖领子,同自己合作对抗李怀德的压力,这就有点..
怎幺说呢,李学武这损小子是真不做人,也没把程开元当人,可能也没拿他当人。
什幺?李学武没明说?
这话还用明说嘛,现有的副主任里,条件合适的唯独败军之将,丧家之犬程开元了。
叫上程开元一起抗衡老李,老程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多少是带着点仇恨的。
「程副主任还有心气啊?」
「您说有,他就有,」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您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呵呵呵——」
薛直夫真是服了,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这话是反着说的,什幺他说有就有,明明是着程开元的李学武说他有心气就有心气!
怨不得李怀德要用五分之一的管委会换董文学和李学武师徒俩放弃保卫组呢。
这张王牌捏在他们师徒的手里,红星厂的这些领导,吃枣药丸。
都知道电讯室现在比较复杂,以前就不复杂了?
以前就是保卫处在管,是保密的工作范围。
谁敢保证自己在电话里没有泄露任何的秘密,李学武可是刑侦专家,拼凑也能找到蛛丝马迹了。
别忘了当年要搞李学武的副厂长邓之望是怎幺下去的,诡异又复杂。
听李学武现在话里的意思,三月份普级以后,管委会他至少能影响到四个位置?
这里说的是影响,而不是掌握。
但就是影响,也足够震撼的了,李学武并不算真正的上桌呢,他都不是班子成员。
董文学、程开元、谷维洁和他,这就四张票了,再加上同老李的关系。
这管委会上,只要他主张的议题合理,必然会通过啊。
他可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啊,这也太吓人了!
「李怀德,我廿拟马!」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似乎有人拎着大喇叭站在不远处高喊。
李学武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却见是办公区外,聂小光带着孝布,拎着大喇叭对着院里大骂不止。
「这小子是—」
薛直夫和谷维洁也走了过来,看向窗外微微皱眉。
「聂副厂长的儿子,聂小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人说道:「这件事还得我下去处理。」
「妥善处理吧一一」
谷维洁也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就按商量的办吧。」
「那好,谷副主任,薛副主任。」
李学武看着两人坚定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匆匆离去。
薛直夫看着窗外,面色凝重,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头,似乎有所决断,
「放开他,带他过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先是站在大院中间环视了一周,窗边看热闹的黑脑袋全都缩了回去。
他径直走到办公区大门处,点了正在阻拦聂小光的几个保卫招了招手。
聂小光见他出来,也不再大骂,其实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要失声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同门卫差点要动手,见他过来,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刷地就下来了。
李学武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给几个保卫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往保卫楼走。
聂小光的哭声似是野兽,浓浓的悲伤,让遇到的职工纷纷侧目。
只是因为有李学武在,他们不敢多看,更不敢在此刻议论,点头招呼过后便匆匆而过。
李学武并没有带他上楼,而是就近来到了一楼的值班室。
值班员见领导来了,赶紧给搬了凳子,又在他的示意下去倒了热水。
聂小光蹲在凳子上嚎陶大哭,是真遇着委屈了,也是真伤心了。
此前说要弄死李怀德,多半有年轻不懂事,要撒气的缘故。
而此刻老父惨死,做儿子的真有报仇的杀心了。
「你先喝点热水,我跟你说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李哥一一」
聂小光始终认为李学武有着顽主的仁义。
所以几次接触下来,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桌子上的热水,等他喝了再说。
「我现在跟你讲的,是刚刚从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董副主任处获悉的情况。」
他看着聂小光喝了热水,这才认真地做了通报:「你父亲系在通往钢城的列车上自行跳窗坠亡的,当时硬座区域有多名旅客证言。」
「你听我讲完一一」不等聂小光急红眼要插话,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讲道:「我给你保证,绝对不是蓄意伤害事件。」
「你要寻仇的对象不合适。」
他摆手示意值班员出去,等关上了房门,这才给聂小光说道:「全厂最不希望你父亲出事的绝对有李主任一位,他们并没有私仇。」
「可我父亲是他处理的!」
聂小光的嗓子像是砂纸一般,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迷茫,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
「红星厂处理的干部不止你父亲一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提醒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目前的形势还要我给你说清楚吗?」
「你父亲的情况的放在红星厂是个事,放在外面算是个事吗?」
他就坐在聂小光的身前,两人膝盖碰着膝盖,话音说的很轻,但足够沉重。
「因为他是你父亲,所以你只看到了他的情况,我能给你讲的是,这是组织决定的。」
「我不服一一」聂小光咬着牙,眼含热泪道:「我就知道我爸没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否则我也不会带你到这来说这些了。」
李学武胳膊担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但就事论事地讲,你父亲的劳动和生活环境同工程队的同志是一样的,你不否认吧?」
「难道我们的上万名建筑工人也是你心目中身处危险境遇的情况?」
他顿了顿,等聂小光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改造就是改造,工作就是工作。」
「你父亲如果有自保之心,他也不用去营城走一遭,更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那凭什幺是我爸出事?」
聂小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幺要把他从营城调去钢城?」
「因为他牵扯到了师弱翁和张士诚的案子,」李学武很直接地讲道:「师弱翁回京后做的那些事,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你父亲的参谋,明白了吗?」
「不,不可能一一」
聂小光摇着头,目光里是让人心疼的迷茫,他否定道:「我爸答应过我的,
不再和这些事了的,他要回来京城的——.」
他现在这幺说,已然是信服了李学武的那些话,否则也不用做出解释了。
「我给你的意见是保护好自己。」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骼膊,叹气道:「你父亲的后事会由厂里来负责,包括你的安排。」
「想清楚,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机会。」
他很是认真地提醒道:「别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能做出这个决定,相信他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