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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光瞅了韩建昆一眼,后面的话谨慎地收了回去,好像很怕他似的。

李学武瞧出来了,这是有情况啊,忍着嘴角的笑意,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恶人还得恶人磨,聂小光这样的小伙子,要是没有个明白人归置,早晚要惹豁子。

「他还得练习,现在还不够熟练,」韩建昆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聂小光坐在一边虽然有点不服气,可还是忍住了没开口说话。

看得出来,他确实有进步了,至少没再去碰收音机,或者打开窗子看大街上的美女。

「要把他培养成汽车兵的标准可不容易啊,」李学武笑着说道:「任重而道远呦。」

「就他?还汽车兵的标准?」

韩建昆向来话少,但在聂小光的身上,他真是破了大防了。

向来不与人争辩,更不与人结怨的他,正因为不想辜负了李学武的期望,更不想让李学武失望,所以摽着劲也得培养出合格的司机。

李学武培养他,照顾他,他就得有所回报,不能进步了,就把领导撂在这不管了。

你看彭晓力,那幺得王小琴重用,可在李学武这边也还是尽心尽力,恭恭敬敬的。

办公室最讲究这些虚的,即便是韩建昆也不能破例,所以他算是跟聂小光较上劲了。

「我学车就是用的解放卡车,单边桥上的嘎嘎的,一点都不费劲儿。」

聂小光的自尊心很强,就算知道韩建昆的驾驶技术又稳又妥当,可还是自夸了起来。

但韩建昆不惯着他,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车队里学的那些驾驶技术就别捣出来丢人现眼了,你要是去开大车,我一点都不想管你。」

「技术糙不是优点,更不是风格,别听那些司机跟你胡吹胡咧咧,你要拿他们当标准,这辈子你都只能是个学徒。」

「我拿您当标准啊——」

聂小光躺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无奈地说道:「可您也没给我露两手,让我也开开眼,打心眼里知道您的厉害。」

李学武的目光从手里的笔记本上擡起来,瞟了正副驾驶的两人,嘴角微微翘起。

「给你看什幺?你想看什幺?」韩建昆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告诉过你,开小车求的是稳是准,你有见谁开小车飙车漂移去了?」

「啥叫厉害,车都开飞起来了,人和货在车厢里滚成了球叫厉害?」

他认真地讲道:「开五年、八年的车,一次事故不能有,一次失误不能有才叫厉害。」

「你拿汽车当飞机开,哪个领导敢坐你的车,跟你去玩命,你当拍电影呢?找惊险刺激?」

「领导,您说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聂小光故态复萌,又多嘴了起来,说不过突然话多的韩建昆,转头问向了李学武。

眼瞅着韩建昆要急眼捶他,他又往一边躲了躲,这才想起来不能在车上跟领导搭闲话。

韩建昆用一记大飞脚,教给他这个道理,别拿车后座的领导当家门口的大爷。

你说搭讪就搭讪,你说问个好就问个好。

「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李学武擡起头,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在聂小光不好意思的目光注视下回答道:「我觉得坐在车里就像坐在办公室里一样。」

「就像现在,你几乎感觉不到加速和减速的晃动,更没有紧急刹车带来的冲撞。」

他挑眉看了聂小光说道:「关于如何做好一名司机,我还是建议你多跟韩建昆同志学习,因为他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上从事最危险的运输工作了。」

「师父您还有这经历呢?」

聂小光眼睛亮了亮,好奇地问道:「您怎幺没跟我说起过这个呢?」

韩建昆却是没有搭理他,稳稳地将车停在了胡同口,一歪脑袋对他讲道:「下车。」

「得,咱们明天见——」

聂小光往外一瞅,这才发现到了他家了。

这小子也是跟韩建昆混熟了,虽然怕他,但也敢皮上那幺两句。

推开车门子,滋溜下了汽车,乐屁颠儿地站在路边摆了摆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韩建昆真是看他不爽,扭过脸,轻踩油门过了胡同,再不想看他了。

「这些天没少收拾他啊?」李学武坐在后座轻笑道:「看着进步颇多啊。」

「朽木难雕,太跳脱。」

韩建昆语气里带着无奈道:「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儿,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就不愿意。」

「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可以理解,」李学武笑着说道:「但该归置的还是要归置,玉不琢不成器嘛,朽木就得多咔嗤。」

他倒是没有惯着聂小光的心,由一个不着调的司机开车,要的也是他的命。

所以该理解的理解,该磨练的还是要磨练,聂小光在他跟前成材,也算是一个交代。

聂成林的死,还是给红星厂一些人的心里留下了伤疤和怨言,老李挨了一刀算是解脱了,可这个结还是得有人打开才行。

既然聂小光跟他有缘,老李又主动支持,索性他也搂草打兔子,赚一个好名声了。

别看那些人背地里同情聂家父子,骂李怀德不做人,可要动真格的,没有一个出头的。

李学武能用聂小光做司机,是有了关照和培养的意思,也算是了结了聂成林的因果。

那些人虽然不会感激他,可也有一份尊重,这就像一粒种子,未来是会发芽的。

——

「张建国找不到了?」

周日阳光正好,李学武带着闺女来到了俱乐部,既是哄孩子,也是忙工作。

左杰和赵老四凑到了他跟前儿,在于丽的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说起了最近的业务。

正巧,姬毓秀同李学才来俱乐部玩,知道他在这,两人便都来办公室里见他。

「找不到了,销声匿迹。」

姬毓秀微微摇头说道:「专案组那边都要泄气了,这种抓耗子的行动最折磨人了。」

在分局的眼里,张建国这样的人,就是老鼠,就是人人喊打的对象。

但是,这年月基本靠组织关系和户口关系锁定目标的办法,对张建国这样的顽主行不通,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和工作单位。

今天在东城住一宿,明天跑西城去了,大白天的说不定躲哪个犄角旮旯睡大觉去了。

上面给强力部门带的紧箍咒还没摘,大规模的拉网排查不现实,只能靠运气抓人。

姬毓秀也在讲,这两年局里的破案率明显下滑,很多人做事办案都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张建国这样的角色,在分局的案件清单上属实不够级别,别看他用刮子捅死了谢前进。

这年月像谢前进这样的人死的多了,他们的这个案子属于顽主和老乒的对立矛盾。

分局目前的工作重点还是以维护治安稳定为主,像他们这样针对性极强,社会危害不高的案子,都已经排了不知道有多远。

你想吧,案子都能落在段又亭的手里,就知道重要性在分局能排到哪了。

「其实也算是好事,」左杰抽着烟讲道:「跑了张建国,顽主们群龙无首,老乒们日渐凋零,主动退出了江湖,江湖倒是消停了。」

「那也是暂时的,他可记仇呢,」赵老四提醒道:「扎他一刀他不一定记恨你。」

「但老乒们把他玩的团团转,这可比扎他一刀厉害多了,」他笃定地说道:「张建国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还能反了他不成?」

左杰立着眉毛说道:「要不趁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早点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还想着东山再起,那他一定得死在这吃人的江湖里。」

「你们说的这江湖,也只是年轻人的义气和幻想罢了,」姬毓秀提醒道:「在组织的领导下,绝对不允许有江湖这样的群体存在。」

「赵卫东不就利用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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