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孩子不是你的
「不行,这玩意儿我可玩不来,运动量太大了。」
景玉农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拄着球拍。
「看着蛮简单的,玩起来真跑不动,尤其是我这新手。」
「如果感觉累,就说明您的身体缺乏运动了。」
李学武绕过球网走到她身边说道:「亚健康您听说过吧,平日里看不出什幺来,真要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健康和不健康我听过,什幺时候又出来个亚健康啊?」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会是你临时编出来骗我的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什幺时候骗过您啊——」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掌问道:「要不我扶您过去坐坐?」
「我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景玉农好像很在意似的,拍开了李学武的大手,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缓缓地走向休息区。
虽然只比李学武大了十岁出头,但在两人在一起,她最听不得与老相关含义的词汇。
包括李学武对她的照顾。
强势的性格造就了她与人相处时往往会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就连李学武扶她一把都会觉得有另外一番含义。
「听说你又多管闲事了?」
回头望了李学武一眼,景玉农撇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铁汉也不是哪儿都铁,是个人都会有恻隐之心吧。」
李学武陪着她走在一边,道:「说真的,要是胡艳秋一个人来,我绝对不会帮她。」
「可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我现在最见不得人间疾苦。」
「你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了,你把人送到程开元手里去了!」
景玉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没听说?人家都说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良呢。」
「你觉得做了好事,做了好人,当事人怎幺想你知道吗?」
她挥了球拍轻轻地拍在了李学武的屁股上,玩笑道:「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你可是把程副总监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疾苦人间了。」
「风口也好,浪尖也罢,真要恪守底线,就算我用拖拉机推他,他也上不去。」
李学武擡手示意了藤椅请她坐下,自己坐在了一边。
「他自己造的孽,这孽债和孽缘还得他自己来了结。」
「这倒也是,你也算帮了他一把,」景玉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万一有个好歹。」
「所以别人说什幺我不管,只要我认为需要这幺做就够了。」
李学武看向她笑着说道:「至少您这样睿智的人就不会说这些闲言碎语,谣言止于智者嘛。」
「你拿我当衡量谣言的标准?」景玉农瞅了他说道:「你是不是太低估了办公室那些人?」
「不,我拿您比作上限。」
李学武用手掌擡高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道德的楷模,我终生学习的榜样。」
「德行吧——」景玉农听着他没溜儿的话一撇嘴,问道:「最后这件事怎幺办了?」
「还能怎幺办?」李学武依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墙边盛开的花朵,说道:「这个世界上感情处理不了的问题,最终都会用钱来解决。」
「很显然,程副总监并不缺钱,就算是缺钱,可养那对儿母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认真地说道:「这是他正视过去,纠正错误的关键一步,上面也在看着,这也算是一种坦白和表态吧。」
「呵——你们男人啊——」
景玉农轻呵一声,淡淡地说道:「永远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复杂的问题正治化。」
「不然呢?」李学武玩笑道:「我想程副总监总不会同她旧情复燃,撤下红旗,换上彩旗吧?」
「也就你能这幺想——」
景玉农端起茶杯说道:「看得出来,他这一遭不好受。」
「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做什幺事容易?」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您不觉得我虚伪的话,我要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至少不用跟人打交道。」
「您说呢?」
「呵呵——」
景玉农并没有正面回答,轻笑一声过后问道:「你是怎幺理解当前环境下干部的生存之道?」
「我?我才上几年班啊。」
李学武看向她说道:「要问这个问题,也得是我向您请教啊。」
「如果您想听听我的浅见,那我就斗胆胡乱掰扯一番。」
见景玉农瞪他,李学武也没在意,笑呵呵地看着院里说道:「讲生存之道就有点妄自菲薄了。」
「您别听我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那是我坐在这跟您讲,是以红星厂管委会领导的身份虚伪地给您在矫情。」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谁不想当干部啊,都说高处不胜寒,可你看看办公室里哪个不想往上爬?」
「所以说脚踏实地地讲,无所谓生存不生存,这个年代给了我们很多福利,应该讲奉献。」
「您一定不会觉得我是在唱高调,因为您能理解我的话。」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讲道:「居其位,谋其政,饰其人,思其志。」
「既为人,当知仁,既谋权,须敬业,您觉得呢?」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景玉农才不会被李学武左右谈话的初衷和思想呢,她要讲生存之道,就是要纠正本源。
「你有没有想过,在当前的形势和环境下,其实干部是弱势群体,办公室也是一种围城。」
「那您讲的就是哲学范畴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微微摇头说道:「上升到思想的高度看问题,我可能跟不上您的思路。」
「我说你是在装傻——」
景玉农手指点了点他,道:「你听得懂,你也看得懂,甚至比班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懂。」
「但是你这个坏蛋不老实,嘴里说着先进,实际上搞的还是中庸那一套思想,对不对?」
她点点头,说道:「我必须得承认你在这条路上走的非常顺,也非常的精准,但你不能说你走对了,也不能说你高明。」
「李学武,我今天跟你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信不信?」
景玉农迭起右腿微微摇头道:「你不可能永远这幺准确,不可能永远算计到每一步。」
「只有当你对工作和责任感到敬畏的时候,才是你真正能体会到弱势群体的感受。」
她擡了擡眉毛,道:「只有在这个组织生态中生存下去,你才能唱高调,唱低调,唱五花八门,唱正反调,你说呢?」
「呵呵——」李学武瞧了她,眉眼间戏谑地问道:「我们这唱的是不是就是反调?」
「你呀——」景玉农打量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唱的这叫不着调!」
——
「你怎幺又回来了?」
李学武送了景玉农到俱乐部停车场,看着汽车离开,转回身却见周常利出现在了保卫室。
周常利见他这幺说也很错愕和委屈,满眼无奈地提醒道:「什幺叫又啊,招工啊,领导,每个季度我都会回来一次啊,您当我是想家了回来溜达啊。」
「在钢城干得怎幺样?」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到底是有媳妇儿的人啊,现在看你这穿着才像个人了。」
「领导,我没得罪您吧?」
周常利无语地看了眼大门口,轻声问道:「您要是受了气,可千万别为难我。」
「要不我叫老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