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您的呢?」周瑶示意侦查员做了记录,询问道:「也是明朝的?」
「那他哪里舍得。」梁作栋苦笑着摇头,解释道:「是清康熙年的,但也算是珍贵。」
只是请他做介绍,一件清康熙的梅瓶已经是很珍贵的礼物了,这里郑旭东也有了同他攀交情要多来往的意思。
「你知道他的这些物件都是从哪得来的吗?」周瑶挑了挑眉毛,道:「送给程副总监的被拒收后,他又拿回去了?」
「你不用怀疑我。」梁作栋叹了口气,道:「最初我也没想着犯错误,更没想到他能闯下这幺大的祸,我只是做个引荐而已。」
「帮人办事,自然要稳妥,没送出去的礼物我又退还给了他,也言说了领导的意思。」
他解释道:「程副总监不收这个,我自然不好再在领导面前说好话,就以为到这了。」
「没想到后来他不知怎幺的,又联系上了苏副总监,也就是苏维德。」
这里从他的交代中就能看得出,梁作栋对苏维德是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了。
集团领导里只有一个苏副总监,还用得着他特别道出名字来?
无非是恨极了罢了。
「郑旭东有了苏副总监的支持,在工作上便顺利了许多,我们在一起也吃过几次饭。」
梁作栋交代道:「苏副总监对他,对我,都是极尽拉拢的意思,我并没有急着答应。」
他擡起头看了周瑶一眼,虽然知道保卫处的干部并不忌讳这个,可他还是胆虚。
要论起来,他在委办便是李学武的属下,却同苏维德搅和在一起,本就是不应该。
这里说什幺没有急着答应,怎幺听怎幺觉得别扭。
不过周瑶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什幺值得怨恨的。
「有一次在饭局上,苏副总监让我帮帮郑旭东,把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梅赛德斯介绍给他,说是要联系食品出口的业务。」
梁作栋犹豫了一下,讲道:「我当时负责对外办工作,有这方面的便利,又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便就利用工作上的便利,主动沟通了梅赛德斯副总裁,又同郑旭东联系上了。」
「再后来,具体是什幺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知道郑旭东同梅赛德斯往来密切,又不知怎幺的,同程副总监联系在了一起。」
他见周瑶皱眉,详细介绍道:「这些关系我是真不知道怎幺联系上的,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能坐在一起吃饭聊私事了。」
「吃饭是什幺意思?」
周瑶皱眉问道:「郑旭东联系梅赛德斯,梅赛德斯又联系了程副总监,这里有什幺关系?」
「我想——应该是同营城港的项目有关系。」梁作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实情:「圣塔雅集团有意争取到营城港更多的运营权和代理权,所以需要集团领导的支持。」
「可领导是持谨慎态度的,尤其是外资参与港口的运营,只答应代理权限。」
他摊了摊手,道:「我们也都听过领导关于港口运营方案的介绍和解释,可郑旭东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他更想从其中捞取好处。」
「因为食品工业主要是为了出口,他在掌握了销售端以后,便能在食品公司拥有更多话语权,也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梁作栋把话说了个透彻,稍稍迟疑了一下,思考过后又补充道:「郑旭东为什幺要听苏维德的,苏维德指使他在其中贿赂程副总监,勾连程副总监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苏副总监同郑旭东有更密切的利益往来关系?」
这个问题周瑶还是问在了点子上,如果梁作栋承认这一点,她就有权利对苏维德展开调查。
只是梁作栋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失,对于她的问题认真地想了,可还是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讲他们有利益关系,可我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干扰你们办案。」
「嗯,那好,我再问你。」
周瑶没继续逼着他,而是点了点桌子,问道:「你为什幺给郑旭东写便条,约他到国际饭店见面?」
「不是,没有便条。」
梁作栋急了,皱眉讲道:「情况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可能瞒你们的。」
「我敢保证,我从未给郑旭东写过什幺便条,更没有约他到国际饭店见面。」
他认真地强调道:「我对郑旭东的死亡也很紧张,也很意外,可人真不是我杀的。」
「那你辨认一下。」周瑶擡手示意侦查员将她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证据递到梁作栋面前,提醒他道:「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这——」
真是见了鬼了!
梁作栋仔细看了侦查员举在他面前的便条,无论是怎幺看,都是他的笔迹。
他做过什幺事自己能不记得?
真要是写了这便条,也不用惊慌失措地跑去与苏维德撕破脸。
可现在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这倒成了他参与郑旭东死亡案件的直接证明了。
他没写过,却被牵扯其中,不是见鬼了是什幺?
梁作栋一张脸五官聚在一起使劲地想,最后真就确定这张便条是他自己写的了。
「这是我写的!」
他突然擡起头,看向周瑶说道:「可却不是我昨天写的,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能记得,这应该是三四月份我帮他约见梅赛德斯的那一次,我留给他的便条。」
梁作栋有些激动地指着便条上的老化痕迹强调道:「这些痕迹虽然不明显,可也能看得出来,不是昨天写的,真不是昨天写的。」
「那就很奇怪了。」周瑶目露狐疑地看着他说道:「郑旭东为什幺要带着这张便条去梅赛德斯的房间里呢?他应该不会认错吧?」
「再一个,你说这是半年前的字条了,那他为什幺要留到今天啊,不奇怪吗?」
奇怪,怎幺能不奇怪,只是梁作栋被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也说不出郑旭东要干什幺。
如果他会招魂,一定把郑旭东叫出来问一问,这混蛋到底在搞什幺鬼名堂。
「我再问你。」周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怀疑郑旭东是被谁杀的?」
这里的问题真巧妙,周瑶问的是被谁杀的,可也没否定郑旭东是自杀的。
可从头到尾,包括苏维德在内,先一步都有了郑旭东是被他杀的印象。
现在被周瑶如此询问,梁作栋也是这幺认为的,否则郑旭东为什幺要死啊。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梁作栋低着头,双手极力地抓着头发,很是无奈地讲道:「正因为我不知道,我才会去质问苏副总监的。」
「不过我现在想想,好像苏副总监也没有杀死对方的体力啊,更用不着去国际饭店。」
「你怀疑的不一定是假的。」周瑶微微摇头,站起身说道:「你笃定的不一定是真的。」
「到什幺时候,都得用事实说话,用证据说话。」
她把便条收了起来,在出门时对侦查员交代道:「再把细节仔细问一遍。」
交待完,周瑶又回头看了梁作栋一眼,道:「交代清楚了,就可以放他走了。」
——
十二月十号,星期三。
梁作栋整整被询问了两天一宿,不间断的那种,侦查员都换了几茬。
除了他第一次向周瑶交代的情况,侦查员又重新梳理了他的供述材料,反复地询问。
一些细节的时间点,具体的物品,牵扯到的人,涉及到的地点等等。
从保卫科走出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头顶的阳光是那幺的刺眼。
虽然是白天,可他头重脚轻,出门这一会已经打了不下五个哈欠,他实在是太困了。
保卫科根本不给他睡觉的机会,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现在的他只想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