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亚梅不敢赌,主动去了京城。
李学武选择住在她家,也是在试探。说钓鱼都过了,就那些小杂碎,蹦起来能有几寸高。
要说报复,聂连胜也跑不了,他出来这一年,并没有什幺风雨。
李学武也没等到背地里的袭击,这些人不是吓着了,就是散了。
于敏和老三那些人还在笆篱子呢,关东已经毙了,能找他麻烦的还有谁?
「时代确实变了——」
聂连胜点点头,说道:「我出来以后都觉得钢城不一样了。」
「有没有想过做点事?」
李学武看着他直白地讲道:「你也才五十不到,往后余生就都在这店里,在后厨了?」
「还是老板娘国色天香,让你没了志气,再不敢踏步江湖了。」
「您开我玩笑,哪有江湖啊。」
聂连胜看着从柜台里走过来的女人,目光逐渐迷离。
「李领导,饭菜还行吧。」
女人紧张着,可还是努力笑着打了招呼,她已经感觉到刚刚两人是在说她。
「挺好的,都吃四碗饭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棒梗,道:「手艺独到,生意兴隆啊。」
「养家糊口而已,借您吉言。」
女人客气着,目光却在聂连胜的身上,想要说什幺,却又忍住了。
「没事儿,你不是认识嘛。」
聂连胜笑着安慰了女人,道:「我们也许久没见了,说会儿话。」
「我没担心,李领导来,我只是有点惊讶。」她看向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您还能记得这里。」
「嗯,我调来钢城工作了。」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年前调来的,一直忙,今天闲下来,没有饭辙了,不知道怎幺的就走到这里来了。」
「这一定是缘分了——」
女人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话说的还是很漂亮。
「您要是住在附近,有想吃的我们给您送过去也行的,都方便的。」
「还是来店里吃吧,更有味道。」
李学武没在意她话里的意味,看向面色尴尬的聂连胜点点头,说道:「听人说了,这家饭馆招牌很硬,我一猜就是你在这里了。」
「老板娘也说了,都是缘分,你要是想出来做事,我这里正好缺人。」
他见棒梗吃完了,便站起身招呼了他,说道:「没关系,你考虑考虑。」
同聂连胜讲完,李学武又对面色紧张,全无笑容的老板娘讲道:「我在钢城的住址距离这里不算远,往后会多来捧场的,谢谢今天的招待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神色如何变换,带着棒梗便出了门。
聂连胜同女人是送了他到门口,看着他们俩溜达着走远了,这才回了饭馆。
「你说,他是来干啥的?」
女人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看向聂连胜的目光里有了怀疑。
聂连胜自然也感受到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给你添麻烦了。」
「你现在要说这个?」女人看了他说道:「你觉得我要听这个?」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找你麻烦的。」聂连胜好像做了什幺决定,示意了后厨说道:「今天的活儿就这样了,我现在回去收拾行李……」
「你要干什幺!」女人抓了他的胳膊,瞪着眼睛问道:「你要跟他走?」
「跟他走什幺,他是来催命的。」
聂连胜苦笑着摇头,伸手按住了女人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讲道:「我远远的走着,当初我就不应该回来。」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不想听。」
女人执拗着不松手,看着他讲道:「你不能走,也不能跟着他走。」
「不走?不走你能安心?」
聂连胜又叹了一口气,坦诚地讲道:「你不欠我什幺,是我欠你的。」
「感谢你能收留我这幺久,给我口饭吃,咱们的缘分尽了。」
「没尽,我说没尽就没尽!」
女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饭馆大堂里的服务员已经躲去了后厨,不敢听两人的对话。
「不是我有心结,是你有心结!」
女人拉扯着聂连胜说道:「我愿意养着你,是你要去后厨的。」
聂连胜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该怎幺解释,更不知道该怎幺跟女人讲。
他以前是她的保护伞,现在的他是老光棍,有何脸面白吃白喝。
女人也不是没有主动接近过他,只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就像女人说的那样,是他心里有个结,时间长了就解不开了。
「你要跟着他去做事。」
女人放弃了争吵,因为他的沉默,好半晌才说道:「我知道这饭馆留不住你,我也留不住你。」
「你不用激我。」聂连胜坐在了凳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他的能量有多大,这饭馆他早就盯上了,你回来开张,我回来他都知道。」
「这一年都没有动静,今天突然来这吃饭,你说他是为了什幺?」
聂连胜擡起头,看着女人说道:「我不走,你这儿没个消停。」
「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嘛?」
女人语气软了下来,贴着他坐在了凳子上,近乎哀求地讲道:「就守着这店,他还能绑了你不成?」
「他要是真绑了我就好了。」
聂连胜苦笑,由着女人拉了他的手,道:「你不懂,他不见着我死永远都不会放心,除非我给他卖命。」
女人呆住了,怎幺都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无奈和坚决。怎幺男人的世界这幺复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
「让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
聂连胜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往门外去了,女人没能留住他。
在这饭店里聂连胜的身份也尴尬,跟女人相处也尴尬,今天倒是解了这份尴尬,可两人需要重新确定关系。
女人想给他一个家,可他不能就这幺进这个家,男人总得要个面子。
聂连胜现在有两条路,要幺舍了这个家跑路,要幺乖乖去给李学武做事,挣一份威风,给女人一个家。
男人,从没听说过女人给家的。
——
「整这幺丰盛吗?」
徐斯年还是第一次来李学武在钢城的家,他可听说了金屋藏娇的事。
只是金屋看见了,娇哪去了?
「喝白的还是啤的?」
李学武指了指冰箱说道:「喝啤的在冰箱里,喝白的在柜子里。」
「算了,来点白的吧。」
徐斯年看着桌上的饭菜,要喝啤的就有点糟践了。
他当然知道李学武酒量无限,啤的白的都无所谓,反正他是喝不过的。
也不用李学武帮忙,他主动去柜子里拿了五星茅台,自己启开了。
「我都想不到,你一个人在这生活都够困难的了,还要带个孩子。」
徐斯年先给他满了,这才倒自己的。
他说的是正在往锅子里夹肉夹菜的棒梗,今天他们吃海鲜火锅。
这年月哪有什幺正经的海鲜火锅,只是李学武有门路,冰箱里啥都不缺。
青菜是从院子里摘的,周亚梅走之前院子伺候的很好,这几天都长草了。
李学武是不可能伺候院子的,棒梗更不可能,但准备伙食还是可以的。
汤锅的材料都好搭配,肉和海鲜都是冰箱里现成的,他也就能用这个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徐斯年了。
大晚上的去饭店吃不方便,去招待所又太正式了,现在家里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