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掌剑一劈,正中矛尖,铛地一声爆响,矛头粉碎,矛杆亦断成几截,一股凌厉气浪随之爆发开来,四面横扫狂飙,直将地面刮得飞沙走石。
而陆沉虽劈碎了投矛,却也被矛上蕴含的劲力震得身形一晃,前行之势顿止。
一记投矛便可逼停陆沉,可见投矛者的功力,远在杨虚彦、独孤凤之上。
就在陆沉被逼停的这一霎。
一阵箭雨攒射而来,将陆沉与独孤凤覆盖。
独孤凤身形闪转,长剑宛若孔雀开屏,舞成一扇光轮,将来袭箭雨悉数挡下,不仅挡住了袭向她自己的箭雨,还将射向陆沉的劲箭皆挡了下来。
陆沉则是一动不动,紧盯着大帐,已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强劲暴烈的气机。
那气机宛似一座蛰伏的活火山,予人一种一旦喷发,便势不可挡的强烈危险感。
就在这时。
大帐门帘掀起,八个身形高大,披挂铁甲的卫士,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之后又陆续走出几个穿着布衣,各持刀剑,气息不弱的武者。
铁甲卫士和那几个布衣武者站在帐门两侧,作拱卫状。
之后又有一人,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陆沉感受到的危险气机,正是源自此人。
与陆沉原先想像中不同。
他原以为,迦楼罗王朱粲这以残暴好杀、嗜食人肉闻名的魔王,应该是一尊肉山大魔王,高大魁梧,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眼神凶残。
然而此时见到的危险人物,却只是一个乍看毫无特异之处的中年男人。
他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不蓄胡须,穿着一件丝绸华服,赤手空拳站在帐前,若非他目中闪烁着邪异幽芒,气机亦予人危险之感,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这幺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竟会是臭名昭着的食人魔王。
然而此人还真就是「迦楼罗王」朱粲。
他营地布置,其实已经不算大意。
单是老营四周那五十步的火光空地,就不可能有人潜行进来,非得强冲不可。
但强冲的话,又岂能轻易通过老营三千精锐老贼拦截,杀到他主帐之前?
就连影子刺客杨虚彦,想要在他老营之中刺杀他,都是不可能任务。
却万万没有想到,有这幺一双年轻男女,好似从天而降一般,越过了老营寨墙守御,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主帐附近。
不过朱粲并无畏惧。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他至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以他武功,就算是落了单,天下间能杀他的人也着实不多。
更何况身处老营,有三千老营精锐,大量亲卫高手拱卫,就算宁道奇亲至,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虽不明白这对年轻男女,究竟是怎幺越过老营寨墙,潜至主帐附近的,朱粲还是底气十足。
他甚至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距他二十余步的陆沉,以及站在陆沉身侧,一脸肃穆的独孤凤,和声问道:
「两位小友尊姓大名?为何要闯我军营,杀我军士?」
当朱粲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独孤凤只觉眉心隐有一阵针刺似的幻痛。
她知道,这是灵觉在示警。
朱粲其人,气息之深沉,给她的危机感之深重,俨然不比她奶奶尤楚红逊色!
难怪能独力带出迦楼罗军这幺一支凶残兽军。
作为迦楼军的灵魂人物,朱粲的个人实力,乃是当之无愧的诸侯霸主级别。
单是朱粲一人,就令独孤凤感觉压力如山。
更何况,四周还渐渐围过来大量刀盾枪矛、强弓硬弩俱全的精锐老贼。
朱粲身边,还有八个气息不弱的铁甲卫士,以及六个手持刀剑的布衣高手。
并且,在朱粲等人与陆沉、独孤凤之间,那二十余步的空地上,又有上百亲卫严阵以待。
这些亲卫,不仅个个兵甲精良,还人人目露精光,太阳穴鼓起,显然都是迦楼罗军中一等一的精英,人人功力不弱。
上百亲卫横亘在前,又有三千老贼三面围攻,还有十多个高手以及朱粲本人伺机出手……
独孤凤觉着,今晚怕是连突击到朱粲面前,摸到他一片衣角都难。
甚至连突围逃生都希望渺茫。
「怕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独孤凤心中嘀咕,面上却并无俱色,眼中反而流露出狂热纯粹的战意。
今夜若必死,那死前也要放手一搏,杀他个血流成河,杀到朱粲心痛滴血!
正这样想时。
就听陆沉悠然说道:
「我叫陆沉。她是独孤凤。我们是来杀你的。」
「陆沉、独孤凤?」
朱粲笑道:
「原来是当今天下,最为杰出的五大青年高手之二。」
陆沉和独孤凤赶路极快,跋锋寒被杀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因此朱粲还不知道,五大杰出青年已经只剩四个了。
「本王自认与二位无冤无仇,也不曾与独孤阀有过冲突,不知二位为何对本王如此敌视,竟要取我性命?」
朱粲其实不怕得罪独孤阀。
他这种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人,得罪谁都不怕。
但不怕归不怕,他至少要弄清楚,独孤凤和陆沉,为何要莫明其妙前来杀他。
陆沉倒是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感到诧异:
「你这种吃人魔王,有人要来杀你,很奇怪幺?」
朱粲一怔,旋即大笑:
「这真的是……想不到这天下,居然还真有人相信侠义!
「本王横行数年,劫掠南北,杀人如麻,食人无数,宁道奇没来杀我,四大圣僧、慈航静斋也没来杀我,天下所谓的白道、正道,除了骂我、唾我,还是没有一个人敢来杀我……
「没想到你们两个小辈,居然侠义入脑,不顾生死前来杀我!如果要选天下最愚蠢的死法,本王一定会选你们!」
朱粲身边的高手、铁甲卫士,乃至那上百亲卫、精锐老贼,闻言也大肆哄笑起来。
独孤凤气得俏脸通红,饱满胸襟不断起伏,眼神却一片冰冷,气机已牢牢锁定朱粲。
就算今天杀不了此贼,也得溅他一身血!
陆沉却是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没实力,强出头,自是愚蠢。有实力,顺手做些事情,一抒心中意气,有何不可?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肆意妄为的时候,看到你的人杀掠无辜,又想起你以吃人知名,便突然起了杀心。顺应心意,前来杀你,又有何不可?」
「实力?」
朱粲哑然失笑,指了指陆沉、独孤凤,又指一圈自己身边的高手、身前上百亲卫、三面合围而来的精锐老贼,哂笑道:
「你们还只是天下最为出类拔萃的青年高手,还不是大宗师。以你们的实力,可能杀到我面前,伤到我一片衣角?」
陆沉也是一笑:
「试试?」
说着,向前踏出一步。
随着他这一动,上百枝强弓硬弩发射的劲箭、十多根足以洞穿双层重甲的投矛,顿时向着他攒射而来。
然而陆沉不闪不避,任凭劲箭、投矛加身。
随后……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陆沉那被劲箭投矛攒射的身体,竟泡影一般消散开来,所有箭矢、投矛悉数落到地面,深深扎入泥土,上面却是滴血未沾!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活人竟化作幻影消失地无影无踪,这诡异现象,令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包括已经见识过一次他这「戏法」的独孤凤,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迦楼罗王朱粲亦是面色微变,隐隐有了种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