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厂里宣布了下岗的事,大伙儿应该都在名单上吧?」
众人纷纷点头。
「那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要下岗的,不光是我们这帮人!」
这话出口,众人哗然,纷纷在问真的假的。
有人忍不住问:「周建国,你是打哪儿听说了什幺吗?」
「你们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总之我绝对不会骗你们。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什幺呢,我想告诉你们,咱们所有人都得认清事实,别再做梦了,二钢完了!好不了了!」
周建国就是这群人之一,如果没有儿子给他分析,他也还沉浸在困难只是一时的,厂里早晚会解决的幻想里。
每一个不想面对残酷真相的人,都不想被别人叫醒。
但他现在要叫醒他们,不然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周建国高声说道:「我十九岁进的二钢,那时候二钢刚成立,我是第一批进厂的工人。当时我爸劝我说让我去一钢,他的原话是,新厂子苦的很,不比老厂来得舒服。」
「我说:我不怕苦,我是个钢铁工人,我能看着二钢越来越好我骄傲,我光荣啊。二钢的建设,有我一份功劳啊。」
人群中,有人偷偷抹眼泪,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有着极强的集体荣誉感和信念,把单位当半个家,把自己当成单位的一份子。
「广里有困难,要我们下岗,我很理解,也愿意服从安排。可是那也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我为二钢工作了三十年,临到老了,我却连饭都吃不上了,这对我们公平吗?」
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大喊不公平。
「昨天宣布下岗名单,人事科的干部半点没提安置费怎幺办,拖欠的工资怎幺办,就说一句厂里会想办法。想什幺办法,怎幺解决,什幺时候解决,什幺都没说。这是在干嘛,这是在耍猴!我周建国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孔老三也不答应!」
「没错,我们都不答应。」人群里大喊道。
「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了,这没钱咋读大学啊。」
「我妈还在医院躺着呢,哪儿哪儿不都得花钱啊。」
「我们家的粮食到这个月月底就吃完了,我下个月就得借钱吃饭了。」
大伙几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周建国擡了擡手示意大家安静:「厂里说帐上没钱了,没办法。那我想问问大伙儿,咱们二钢以前的钱是哪儿来的?是树上长出来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