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伪证这件事是实锤了,但他一直强调的是,樊天佑对他发誓和凶案无关,而是因为不想嫖娼被查出来。
如果樊天佑醒了,警方会通过审讯樊天佑确认这件事的真伪。
但问题在于,先不说樊天佑能不能醒来,就算醒了,他否认了陈耕耘的说法。
但是他得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才行,因为陈耕耘这边四月二十八号是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
显然樊天佑应该拿不出证据。
所以陈耕耘顶多就是犯了伪证罪和阻碍执法罪,如果他再重金请个好律师,再动用一些人脉关系的话,最终可能刑期会很短。
甚至缓刑,或者中途搞个保外就医。
那对他而言,几乎等同于逍遥法外。
「报一下你这三位朋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需要核实你说的话。」周奕黑着脸说道。
陈耕耘立刻掰着手指说出了三个朋友的名字,联系电话,尤其是那个当厨子的朋友,他家住哪儿,门牌号是多少,他都说得一清二楚。
「哎,我承认,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犯了错误。归根结底还是我的思想觉悟不够高,我得认真反思,深刻检讨。我的行为造成的影响,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我全部接受,希望你们警方可以从严从重地处理,以儆效尤。」
周奕看着陈耕耘的嘴脸,知道他这是弃车保帅了。
但是他想不通,为什幺陈耕耘会有这幺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是他提前设计好的?
理论上不太可能,因为共同犯罪,最怕的就是有人留一手。
分工犯罪?二十八号晚上樊天佑绑架了徐柳?然后一直留到二十九号同时交错完成杀人碎尸和烹尸?
那也不对啊,那后面墓地相遇岂不是多此一举,直接从一开始编一个风险更低的不在场证明不行吗?
「陈耕耘,五月十号晚上,你在哪里?」
「十号晚上啊……医院。」
「哪家医院?」
「就是平和路医院,离学校近,方便。」
「为什幺去医院?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
「我肝脏不太好,老毛病了,最近可能也是工作压力大累到了,觉得不太舒服,就去看了看,医生建议我住两天院接受治疗。可学校里的事儿又实在太多,我也放不下,于是就只能白天去学校工作,晚上上医院挂个点滴。」陈耕耘无奈地笑着说,「我这算是把医院当宾馆住了两天,这要不是他们主任是我朋友,哪儿能这幺干啊,那医院床位多紧张。」
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即将因为作伪证而坐牢的时候,是不可能这幺淡定的,甚至还能语气轻松的开开玩笑。
除非因为作伪证坐牢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最小的代价,所以才能这幺的云淡风轻。
「时间!」周奕敲敲桌子提醒道。
「我是九号下午去做的检查,然后晚上住的院,九号十号晚上都在医院里,病例、同病房的病人、还有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那个病例就在我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
吴永成轻轻拍了拍周奕的肩膀,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审讯先暂缓一下吧,老家伙明显有备而来。」
周奕点点头,确实得暂停一下了。
陈耕耘的不在场证明让他们猝不及防,因为这原本是个最大的缺口,就像打仗一样,是撕开敌人防线,让对方溃不成军的关键。
可冲进去之后却发现,敌人的阵营不仅没有崩溃,反而还把原本的缺口堵死了。
所以眼下的审讯得缓一缓了,因为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而且看这只老狐狸的淡定程度,确实是有备而来的。
必须得从其他调查上寻找突破,再把节奏给找回来。
「陈院长,昨天睡得怎幺样?」吴永成笑着问。
陈耕耘被这问题问得一愣,不知道他想干嘛,于是谨慎地回答道:「还行吧……」
「走,我带陈院长去看看我们市局的房间,保证睡得比昨天舒服。」吴永成笑呵呵地站起来说道。
「这……你们就问完了?」
「嗨,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呢,哪天问不是问啊。」
吴永成笑着过来给他解开锁扣,这举动却让陈耕耘心里打起鼓来了。
「陈院长,你自个儿刚才也承认了,犯错误了,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希望我们从严从重处理。那后面咱不就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了嘛,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对了周奕,赶紧把陈院长那个传唤,给改成刑事拘留,我带陈院长看看他接下来要住的环境。」
吴永成说话的态度,配上他说的内容,简直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周奕知道吴永成这是在故意给他制造心理压力,让对方摸不透警方的态度,心理上就会变得更紧张和不安。
于是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对了吴队,陈院长没家属了吧?那这刑事拘留通知书该给谁发?学校嘛?」
「没错,通知单位。来,陈院长,这边请。」
陈耕耘的脸色,明显比刚才难看了不少。
说明吴永成的套路有用,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幺淡定。
……
审讯暂缓之后,周奕和吴永成立刻驱车去找了陈耕耘说的那三个朋友。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确认陈耕耘二十八号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真的。
陈耕耘提到的三个朋友,年龄跟他都差不多,年轻的时候都住在同一条街上,属于是儿时的玩伴。
其中那个当厨子的,比他小两岁,解放前两家就住隔壁,他是从小就光屁股跟在陈耕耘身后的。
周奕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那个厨子。
老头今年五十五了,大腹便便,秃顶,大脑门油光锃亮,一看就是个厨子。
「对,没错,二十八号晚上嘛,在我家吃的饭,我亲自炒的菜。」厨子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炒了些啥。
周奕让他不用报菜名,我们不关心你们吃了什幺。
「晚上在你家过的夜?」
厨子家是个小院,在市区的边上,看着条件不算太好,但也很敞亮,院子里养了鸡,种了点菜。
厨子一指里屋说:「对啊,忆民哥和大胡睡的炕,我跟老四打的地铺嘛。大胡还哇哇吐了,第二天整得我这屋里一股子酸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