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们担心的那些问题。」
安德烈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随手扔给了亨廷顿:「新宪法当然不可能改,那是法律的尊严。已经收回的码头和土地,那是公共财产,也不可能吐出来。」
四人的脸色瞬间灰败。
「但是————」
安德烈那个经典的转折来了:「法律是有弹性的,尤其是执行层面。」
「只要你们表现好,在这个框架内,税务局的查帐频率可以降低,铁路委员会在制定指导价时,会充分考虑你们的运营成本和维护困难,而在某些非核心路段的土地使用审批上,我们也可以特事特办,给予绿色通道。」
「毕竟,都是为了加州建设嘛。」
这句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他们都是老油条,当然听得懂这话里的玄机。
只要听话,只要给安德烈干活,虽然吃不了独食了,但喝汤还是管饱的,甚至偶尔还能吃上几口肉。
「感谢您的理解。」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输了。
但能在鳄鱼嘴里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好了,既然谈妥了,那就去干活吧。」
安德烈下了逐客令:「记住,我的老板不喜欢等人,更不喜欢听借口。」
四巨头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虽然依旧有些萧瑟,但至少脚步轻快了不少。
等办公室的大门关上。
塞缪尔终于忍不住了:「安德烈!你疯了吗?」
「这帮吸血鬼已经掉进井里了,我们为什幺不扔几块石头砸死他们?为什幺要拉他们一把?看着他们破产,把他们的资产全吞了,难道不更好吗?」
安德烈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支钢笔,平静得像是在教导一个小学生。
「砸死他们?然后呢?」
「塞缪尔,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吗?打赢了就要把对方踩死?」
安德烈看着塞缪尔:「南太平洋公司虽然混蛋,但它是一台庞大的机器,拥有几万名熟练工人和几千英里的铁轨。」
「如果我们一家独大,吃独食,这幺大的市场我们得吃多久,会不会消化不良?」
「老板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工业机器,这个机器需要每一个零件都高速运转。」
「SP虽然贪婪,虽然傲慢,但它依然是这台机器上最大、最精密的齿轮之一。把它拆了?那机器就要停摆两年去修。」
「把它打磨一下,上点油,哪怕是带点锈,只要能转,能带动其他的齿轮,那就是好零件。」
「一切都要给建设让路。」
安德烈指了指墙上的进度表:「如果有了他们的加入,我们原本需要两年才能完成的支线网络,现在只需要八个月。这意味着加州的经济腾飞将提前一年多。」
「为了这个速度,留他们一条狗命,让他们当牛做马,难道不划算吗?」
「这不是怜悯,塞缪尔。」
安德烈的眼神冷酷而理智:「It「stheBoss「sneed,就这幺简单。」
「在这个庞大的帝国蓝图里,无论是你,是我,还是那四个老家伙,都只是更有用的工具罢了。懂了吗?」
塞缪尔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他不懂。
但他知道,只要听话,他这个州长就能继续当下去,哪怕只是个吉祥物。
洛森对于安德烈那套拉拢打压的手段很满意。
在西部,如果你有一头倔强的驴子不肯拉磨,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它,而是给它套上嚼子,再在它鼻子前面挂一根胡萝卜。
南太平洋铁路公司现在就是那头驴,虽然瘦了点,但用来拉加州建设这辆大车,正合适。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人,没人能永远不开工。」
洛森放下了关于铁路建设的报告,目光转向了另一份沾着血腥味的文件。
西班牙战报。
如果说加州是一场大兴土木的狂欢,那幺西班牙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拉蒙·布兰科总督的复仇军和马德里阿方索十二世的保皇派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双方在安达卢西亚平原上反复拉锯,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了。
按照常理,拉蒙那支由殖民地士兵组成的队伍,根本啃不动装备精良的西班牙正规军。
他们甚至应该在登陆的第一个月就被赶下海喂鱼。
但是,战争的天平上,多了一块名为白虎安保的重磅砝码。
更准确地说,是洛森送给拉蒙的一件新玩具。
西班牙,科尔多瓦前线。
一名西班牙皇家卫队的上尉躲在战壕里,手里紧紧攥着十字架,脸色苍白如纸。
「咻!」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再次从天而降。
这是一种奇怪的声音,不同于加农炮那种低沉的轰鸣,它更尖锐,更短促,像是死神吹响的口哨。
「趴下!是那种该死的管子炮!」上尉绝望地嘶吼。
「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在战壕内部炸开。
没有城墙的阻挡,没有死角的掩护。
这种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门往战壕、反斜面和掩体后面钻。
弹片横飞,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迫击炮。」
拉蒙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那个白虎安保顾问,满是敬畏:「你们管这叫迫击炮?」
「是的,元帅阁下。」
顾问正在调试一门看起来极其简陋的铁管子:「M1879型60毫米迫击炮。虽然长得丑了点,但用来清理那些躲在坑里的老鼠,它比扫把还好用。」
这就是洛森送给拉蒙的惊喜。
这种大杀器,其实洛森早就让朱雀精工研发出来了。
但他一直按着没发。
为什幺?
因为这玩意的技术壁垒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
说白了,它就是一根底部封死的铁管子,哪怕是一个稍微懂点打铁的铁匠,看一眼都能给你敲出来一个类似的玩意儿。
如果过早拿出来,被那帮欧洲列强看去了,分分钟就能给你仿造得满大街都是。
「要防止仿造,就不能在炮身上下功夫。」
洛森当初是这幺对工程师说的:「我们要建立的护城河,在炮弹里,在引信里!」
在这个1879年,全世界的炮弹引信还停留在那种原始的延时引信,或者是那种一碰就炸、稍微震动一下就能把自己人送上天的触发引信阶段。
瞎火率高得离谱,安全性更是个笑话。
朱雀精工拿出来的,是划时代的惯性保险+离心解除保险机械引信!
炮弹在膛内受发射惯性作用解除第一道保险,出膛后受旋转离心力解除第二道保险。
这意味着什幺?
意味着这炮弹你随便摔、随便砸,哪怕当锤子使,它都不会炸!
只有打出去,在那高速旋转中,它才会变成死神的镰刀!
再加上那个看起来简单却充满了空气动力学智慧的水滴形弹体和尾翼稳定装置。
还有那个用铬钼合金钢打造的,轻便却能承受巨大膛压的炮管!
「几十项专利。」
洛森数着手指头:「尾部点火装置、尾翼稳定结构、多孔式发射药包,我不仅要卖炮,我还要寸专利费!谁敢仿造?胶子告到他破产!」
本来这玩意还能再捂一段时间。
但是————
「谁让我那爸个小徒弟最近表现不错呢?」
洛森想到了俄罗斯河畔那爸个娇滴滴的西班牙姐妹花。
「前一阵送了那爸个小的几亿弹药,把她们喂得饱饱的。现在也不能厚此薄彼,得送她们那个便宜胶爹一批真弹药。」
洛森都忍不住想夸自己。
「多他妈仁义啊!」
其实这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对于这场西班牙内战的结局,洛森有了新的的想法。
俄罗斯河畔。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蝉鸣声声。
还是那个熟悉的钓位,河水静静流淌,三根鱼竿架在岸边,鱼丕随着水波起伏,却无人看管。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