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出出的华工们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
没有人敢上前扶一把,生怕触怒正在气头上的梁宽,给自己招来麻烦。
夜风渐起,卷起地上的沙尘。
半个小时后,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手指忽然抽搐一下。
接着,他捂着剧痛的后脑坐起来。
「妈的,这是哪儿?」
「我不是刚才还在莫斯科的私人会所里,跟三个金发大长腿的毛妹一块儿研究人体构造和伏特加的化学反应嘛……」
人,还是那个人。但那双眼睛,已经变了。
迷茫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化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沉。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1878年……美利坚加州,马林县,草莓镇……铁路工地……」
他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将这具身体原主短暂的记忆整理完毕。
洛森,十七岁,三个月前,跟着同乡从被「金山」的谎言哄骗,飘洋过海来到加州。
他不是来淘金的,而是来卖命的。
南太平洋铁路公司,正疯狂地在加州的土地上铺设着它的钢铁触手。
洛森就是这条触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劳工。
这个工地,足有四百多人。
工人的组成极为复杂。
华工大约有二百二十人。
除了华工,数量最多的便是爱尔兰人,约有一百五十人,他们大多是从东海岸因为大饥荒逃难而来的。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些本地的美利坚白人、几个沉默寡言的俄罗斯壮汉,甚至还有几个肤色更深的墨西哥人。
在这个临时的国度里,华工无疑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一个白人劳工,每天能挣到2到3美元,而华工所得不过是他们的一半,50美分。
即便如此,华工依旧成为那些白皮鬼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认为是这些拖着辫子、说着鸟语的中国佬,抢走他们的工作,拉低行业的薪酬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