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围根本就没有旁人啊!
这根本就没有敌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头颅都掉了?
头掉意味著死!
他是怎么死的?
经歷沙场磨礪的战士是勇敢的。
但勇敢仅限於面对可知的敌人,如此诡异的掉了脑袋,是人都会生出惶恐之情的。
一个一个头颅落到地上,恐惧亦在蔓延。
赵儒杰刚刚拾掇好的军心,转瞬之间又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诸位,不要回头!!!”
“隨我衝出去!”
眼见著前面的卫兵回过头来,人头落地。
赵儒杰眼仁骤然一缩,不住高声呼喊著。
衝出这片山谷,再往前就可以看到慎江,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目的地,崭新的乾元了。
他分明骑著马,很快就可以如同那些衝锋的骑兵一样撤走。
但却留在这里,与这些士兵们一同前行。
如他先前承诺的那般,与士卒共存亡。
“轰!”
最后面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自天顶落下,尘土飞扬。
“啊!”
“这……怪物!”
“救救我……”
“救命……”
惨叫之声不断,又有无数人回头身死。
赵儒杰只是咬了咬牙,催促著全军:“快些,再快些!”
“快跑!”
一眾將士们没了命的向前奔跑。
总有人惨叫,也总有人丧命。
黑夜笼罩之下的山谷,吞噬著人们的灵魂。
也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
只是穿越了黑雾,穿越了山林,听得前方江流奔涌之声。
破晓的太阳从身后升起,將赵儒杰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座巨大的石桥横亘於江流之上,
先前脱困的万骑在江流的对岸等著他们。
赵儒杰纵马停在了江边:“快走!快过河!”
跑了一夜,备受恐惧煎熬的士卒们,挤出了所有的力气,在將军的护佑之下,一个个朝著江流对岸跑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儒杰的头顶沁出了汗水。
地上的影子缩短了些。
赵儒杰轻轻出了口气,心境放鬆了些。
紧绷了一夜的精神,在这一刻有些鬆懈了。
然而就在这时,阴风自背后吹来。
他眼仁骤然一缩,不知何时,巨大的影子笼罩住了他背后的初升的旭日。
不过,地上的影子却没有改变,依旧是他自己的。
空气仿佛变得沉重了些,他大气不敢出一口,强烈的压迫感压在肩头。
他知道,他或许走不掉了。
“將军!將军救我!”
“將军,你不是说要与我们同生共死吗?!”
“將军!”
“將军!”
……
耳后突然传来了无数士兵们的呼喊之声。
或是求助,或是哀怨,或是愤怒……
一声声『將军』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心绪亦是被调动了起来。
今晚死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了!
若是这些人不跟他一起叛逃,下场会不会好一些?
在北境廝杀积累了功勋,是否可以回到家乡跟家人团聚,安享晚年?
理智告诉他应该纵马前冲,掠过大江,去到那理想的国度。
然而身后便是故土,便是无数士兵的亡魂,一道道声音衝击著他的心理。
夹杂在其中,一道稚嫩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爹爹~』
瞬间,他浑身一颤。
他紧紧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啊!!!!”
“装神弄鬼,给本將死来!”
他额角青筋暴动,满面狰狞地怒吼著。
剑光凛冽,手中长剑猛然间隨著他扭身斩了过来。
“当!”
长剑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停滯了下来,然而赵儒杰依旧是咬著牙,猛然斩下。
“嗖!”
断掉的剑尖被崩飞了出去。
真奇怪,他分明砍到了什么,但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赵儒杰看著身后辽阔的丛林,黎明破晓的太阳,眼神似乎恍惚了些。
一路跑来,身后死亡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道鲜血涌流的道路,一颗颗头颅落在地上,惶恐和怨愤未去,执著的瞪著他。
阳光照来的方向,下面的道路却是通向幽冥死地,血液涌流,仿佛有乾枯的手掌从土地中探了出来,摇晃著,似乎是想要抓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