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只手掌已然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不要命的向外喷洒。
什么时候?
这里还有一个人?
不嗔都没有察觉到!
“施主既然已死。”
“不如就乾脆些魂归冥土,莫要再管人间之事了。”
无喜无悲的低语在汪槐的耳边响起。
汪槐戎马一生,始终都在战场上征伐,身先士卒。
身上有无数疤痕,也確实受过不少伤。
但是,这还是头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鲜血恣意涌流,力量和意识在快速的流逝。
“啊!!!”
他咬牙怒吼著,结实的肌肉死死的卡著这莫名其妙之人的手臂,猛地抽刀向后斩去。
只是……
战场上勇武无双,搅动乱世的豪杰,总归是个凡人。
沾血的手掌乾脆抽离开来,凛冽的刀光並未伤及身后之人分毫。
汪槐晃了晃身子。
“当!”
大刀驻在地板上站定。
心神仿佛飘摇於九霄天外,无穷无尽的力量忽而在这一刻,从心底的最深处迸发开来。
“你是谁?!”
不嗔手执大刀,眉头紧锁,一脸郑重地看著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一个身形颇为单薄之人,留著和尚光头,戴著面罩,一只眼闭,一只眼睁。
这人很诡异,刚刚他提刀衝上前来,想要斩杀此人。
但是,任凭他如何跑动,这人却好像是咫尺天涯,始终不得靠近。
他就仿佛是在原地踏步一般,脚下的青石地板仿佛绵延了无限远。
这人不简单,並非单靠蛮力可以解决的。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不公眉眼低垂,染血的手掌立於胸前,朝著不嗔行了一礼,语声平缓道:“贫僧不公,见过不嗔师弟。”
“不公?”
不嗔一愣,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仁一缩:“是你!”
师父与他说过,三十年前求神寺曾收一灵童,取名为不爭。
这灵童天生有两张嘴,一张嘴吐真言,一张嘴说妄语。
端是聪灵毓秀,学什么都很快,不到十岁便已熟读寺里所有藏经典籍。
论起佛法至理,无人能辩得过他。
本欲让他做寺庙下一代住持,只是他却以『终日坐禪如磨砖作镜,炊沙作饭,成不得佛』,欲下山入世,寻求天机之缘法。
遂自改法名为不公,离开了寺庙,再不回来。
不嗔没有见过他。
却是不想,这人竟然认得自己。
“看样师弟是识得我了。”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著不嗔,淡声道:“既识得我,还请师弟速速退去吧。”
面对身形高大,杀气腾腾,充满压迫感的大和尚,不公却始终保持著平静,单手行礼,语声平缓:“你我有同门之谊,我不愿取你性命。”
“你!”
大和尚瞥了眼汪槐,退也不退,只是瞪圆了眼睛,朝著不公斥道:“师兄为师父夸讚,通晓佛礼,福慧通达,乃是天生灵童。”
“为何在此帮助匪寇,阻碍大势,为祸人间?”
“这就是你寻求的缘法么?!”
“你先前读的那些佛礼,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不嗔跟不公相比,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极端了。
不公是优等生。
而不嗔那是妥妥的差生,经文背诵不下来,佛理也学不明白。
因为性子莽撞,打坏了山门,被逐了出来。
跟这位承接著无数讚誉的师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不嗔却是知道,如今血衣军已经烂到了根里,为祸人间。
而乾元却是截然相反,君主贤明,官员清廉,一派欣欣向荣的中兴之景。
然而不公现在却在帮助大齐,阻碍进程,实属造孽。
不公只是睁著一只眼看他,轻轻摇头道:“师弟,不曾瞥见真理,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