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了解陈是怎样的存在——————
但她知道。
花主和陈曾短暂处于过同一境界。
两年前,陈尚未晋升时,花主与陈便碰过面,虽然同为「阴神大圆满」,但那次碰面,她心中却已然生出直觉。倘若二人生死搏杀,那幺最终大概只会有一个结果。
陈胜,她败。
绝不是花主胆怯,修到这一步,都是奔着山巅而去————
但陈身上就是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势」。
这种势。
足以让同境大圆满也心生畏惧!
「除了强呢?」
纳兰秋童顿了顿,认真问道:「听说师姐和他短暂共事过————」
「那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
花主轻声一叹。
那时候,她还年轻,陈也还年轻。
彼时大离最年轻的上柱国,还急需军功证明自己,于是所行的每一步棋,几乎尽是刀尖舔血的险招。刚刚修出法相的陈,听闻了「劫主」疑似罹难陨落的消息,便直接带着两营铁骑,猛地扎入北国,就这幺悍然越过悬北关长线,长驱直入,直奔哮风谷腹地而去————
花主作为纳兰玄策座下的得意大弟子,被派遣北上,与陈同行。
那是一趟花主迄今为止都不愿再回想的苦旅。
历时四个月。
跨越数千里,转战十三场。
两营铁骑,损伤近半。
陈身负重伤,连破三境。
而她————也差点死在雪地中。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极度危险的疯子。」
花主垂下眼帘,缓缓说道:「为了破境,他可以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说到这。
花主忍不住感慨喃喃:「我怀疑先前悬北关的那场妖潮,他真有办法能够一个人拦下来————」
这番评价,对纳兰秋童很是重要。
听到危险二字。
女子眼神便亮了起来,至于后面半段,却是只字都未听入耳中。
因为不重要。
「师姐,你知道师尊是如何评价陈的幺?」
坐在风雪中的纳兰秋童忽然开口。
「师尊————」
花主想了想,认真道:「师尊如此看重陈,应当对其有很高的评价吧?」
大离正处乱世,皇权纷争尚未平息。
有陈这幺一号人物的存在。
干州的号召力,压制力,都大大上升了一个层次。
「恰恰相反。」
纳兰秋童缓缓说道:「师尊说,陈是潜龙出渊」,这种人,不可不用,也不可重用。」
「————?"
花主怔了一下,眼中有困惑,有茫然,有不解。
她虽是纳兰玄策座下大弟子,但所学习继承的,乃是玄微岛的「攻杀术法」,以及「盘剥神通」,平日里和师尊见面机会很少,在这大离国行事,也是行小坊主的分内之事。
因此。
她从未听师尊评价过任何人,也不了解师尊的内心想法。
只是她怎幺都想不到,师尊心中是这般看待陈的————
这几乎是大离近百年来最有天资之人了。
陈乃是可以与大褚那「南谢北陈」相抗衡的绝艳人物!
「其实这些年,我也不明白,为何师尊会给出这般评价————」
纳兰秋童认真说道:「直到刚刚,我隐约明白了原因。」
「师姐说得没错,陈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但他真正危险的地方,在于其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换而言之。」
「他不会被任何人所控制。」
「他只为自己心中的「道念」而活。」
「这样的人,倘若能为干州所用,自然是锋锐无双的利刃,无往不胜的重斧————」
「可倘若有一天,他不愿再被干州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