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玄拂了拂衣袖。
“……罢了。”
烟邪垂下眼帘,轻声呢喃道:“即便说了,他也不会原谅我吧?”
既是长生斋弟子。
便难免要跟在玄芷身后修行。
玄芷真人的修行,只有种田耕地,十分枯燥乏味,对于烟邪这等“自命不凡”的天才修行者而言,实在没什么意思。
因此。
烟邪前些年的名义师尊是玄芷,但后来修行的神通,道法……均是从崇龛那里得来。
玄芷曾劝过他。
留在青囊山上,放弃那些妄念。
他不屑一顾。
如今想来……心中却是闪过一瞬的后悔。
倘若自己当时听了劝,结局是否会更好呢?
诸般念头落定。
烟邪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仿佛是认命一般,散去道域。
道域散去。
大量污秽气息从墨袖之中流淌。
陈镜玄没有仁慈,伸出手掌,一尊神态威严的青衫儒生法相就此浮现,天地间浮现数百道纤细金线,伴随着儒生掌心按下,在烟邪眉心掠过,斩切,虚空破碎,湖水里响起噗通一声。
炽日灼心,这位兼修邪术的长生斋逆徒被金线斩开眉心,神魂俱灭,直挺挺坠入烟云湖中。
无数鲤鱼跃起。
……
……
苔岭山道,马蹄如雷。
一匹骏马踩踏泥泞,快如疾矢,骏马马背之上,低伏着一道黑衣身影。
那身影戴着斗笠,遮去面容,浑身佩戴着大量符箓,几乎和骏马融为一体,在弯曲山道之间疾驰——
忽然。
骏马悲鸣一声,踩到一块凸起碎石,侧翻摔倒。
“唔!”
马背之上的黑衣男人闷哼一声,并未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击倒,单手撑地,韧性极好地弹射而出,平稳落在地上。他并没有急着去搀扶摔倒在地的骏马,而是伸手摸向腰间,直至按住剑柄,才稍稍放心。
苔岭一如既往地死寂。
没有声音。
黑衣男人却如惊弓之鸟,不断环视,他放开了自己神念,笼罩了方圆百丈。
确认没有活人,确认只是意外,在那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去接近骏马。
只是手掌刚刚探出。
“嗖!”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一枚石子不知从何飞出,唰一声打在他手背之处。
“……谁?!”
元继谟猛地收手,他骤然站起身子,望向两侧空空荡荡的密林。
神念范围内,依旧是空无一物。
他咬了咬牙。
几乎是一刹,元继谟便做出了决策,他直接放弃这匹快马,准备转头逃入林中,只不过下一刻他便骤然踩地,再次猛地止住身子。
元继谟倒吸一口冷气。
他瞳孔竖成一道细线,瞳仁倒映着一缕极其纤细的金光。
不知何时,一把极其刺目的金灿飞剑,悬停在自己脑后,此刻剑尖正对着眉心。布下此剑之人,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做出这般逃离决策……倘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刚刚那一下撞上飞剑,便会当场暴毙。
“……沉疴?”
元继谟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用了一瞬。
他便认出了这把飞剑。
“元大人。”
“这么急着走啊?”
与此同时,密林中响起一道略显揶揄的从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