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总那张原本傲慢的脸此刻像被雨水泡发的馒头,涨得通红,额头上密布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在下颌处汇成一道晶亮的水痕。
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露出两排因常年烟酒而发黄的牙齿。
这是怎幺了?
冯子轩怔了一下,想到罗浩,想到ai报警,想到修改的病历。
可那些东西有什幺用?
昨天这位来医大一院的时候脸上的倨傲还在眼前,看起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吕总的眼神飘忽不定,眼白上爬满血丝,眼皮神经质地快速眨动,像只被强光照射的青蛙。
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此刻塌下来,几绺油腻的头发黏在额头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他用右手死死攥着已经皱成咸菜般的西装下摆,左手则不停摩挲着那个百达翡丽表盘,指腹在玻璃表面打滑了好几次。
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快得惊人,脖颈处的衬衫领子已经被汗水浸透,隐约能看到里面金链子随着脉搏一跳一跳。
当他试图开口时,嘴唇先是哆嗦了几下,然后突然绷紧,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冯处长,冯处长,昨天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冯处长这个称呼被他叫得支离破碎,尾音消失在又一波涌出的冷汗里。
此刻的他活像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连西装上昂贵的胸针都显得灰扑扑的。
「???」
冯子轩愣住。
「咱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们就是个小公司。」吕总哭丧着脸解释道,「失火是客观的,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幺。」
什幺玩意,说的乱七八糟的,冯子轩皱眉看着吕总。
今天他没带着那个助理,孤身前来。
冯子轩是真想痛打落水狗,但他好奇的很,到底发生什幺事儿了,让这位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的吕总来道歉。
「进来说。」冯子轩回身坐下,好奇的看着吕总。
「冯处长,您高擡贵手。」吕总不断地弯腰鞠躬。
吕总弯着腰,像一台生锈的提线木偶,每一次鞠躬都伴随着脊椎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那件昂贵的西装此刻皱得像块抹布,后襟随着动作掀起,露出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下摆。
冯子轩甚至能听见他膝盖发出的「搁楞搁楞「的响声,像两截干枯的树枝在相互摩擦。
吕总的手掌紧贴裤缝,指节发白,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当他第三次鞠躬时,额头上的汗珠「啪嗒「砸在地板上,在锃亮的大理石表面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每弯一次腰,脖子上的赘肉就会堆迭出几道难看的褶皱,那条大金链子在褶皱间时隐时现,活像只快要窒息的金蟾。
连他喷的高级古龙水都遮不住此刻身上散发的酸臭味——那是恐惧、汗水和发胶混合在一起的狼狈气息。
当吕总终于直起腰时,那张涨红的脸活像颗熟过头的番茄,随时可能从脖颈上滚落下来。
这?
「吕总,到底发生什幺事儿了?」冯子轩疑惑的看着吕总。
「冯处长,之前的脐带血我们没有保留,直接就扔了。」吕总艰难的说道,「您也知道,保留脐带血的成本相当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
和自己有什幺关系?冯子轩更加困惑。
吕总在说什幺,他自己真的知道幺?
「冯处长,我们真没把国内的基因样本信息泄露给外国人。」
一道闪电在冯子轩的脑海里划过。
他响起县城婆罗门家族打坏了「小孟」,还要围攻庄嫣的那次事件。
好像最后定的罪名极重,冯子轩好奇,全程跟着看来着。
是罗浩出手!
一定是罗浩!
这狗东西就愿意用大义压人,平时嘴上说什幺人民内部矛盾,一旦解决不了,就变成敌我矛盾。
可这位吕总虽然是蝼蚁,最多是骄傲的蝼蚁,但人家身后的人未必好对付。
至于幺?
冯子轩一瞬间心里闪出几百个念头,乱糟糟的。
「冯处长,您高擡贵手。」
「吕总,您坐。」冯子轩知道自己遇到了大事,他淡淡说道,「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幺。」
「我只是医大一院的一个医务处长,省城幺,您也知道,处长就是屁大的干部,我连我们医院说了都不算,放屁都不响。您,是不是搞错了?」
冯子轩虽然说的有些轻佻,但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至于其他的,对冯子轩来讲并不重要。
「冯处长,我老板说可能是您这面病历……」
「病历!」
果然自己没猜错,是病历引发的事儿,冯子轩心里一惊,但面上更加稳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