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这条腿陪我走了十一年两个月。”
他覆着厚厚茧疤的手,摸了摸划过义腿表面的一抹擦痕,熟悉的轻微刮擦感,然后拉下了裤腿,重新恢复如常。
“我已经活了七十三年了.我的神经回路太老了,已经没办法再更换义体了。我可不想活了一辈子,最后还成了个赛博精神病。”
老者摇了摇头:“有些晚上,我还能想起第一次独自进城购置物资的情形,但现在,我成了家族里最老的家伙。”
他的语速并不快,每说出一句话,都要咳嗽几声。
“在这里的,就是家族最后的人了。”
宋识轻轻呼出一口气:“所以你们要死在荒土上。”
“我在荒土活了一辈子。”老者平静地凝视青年,淡淡道:“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莫洛家族的墓园,我要死在这里。”
“不打算临终前最后看一眼,你那些加入业南的族人吗?”
“没有意义了。”老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叫我们的,一帮抱团取暖的落魄流浪汉,‘家族’只是个方便更好抱团的称呼。”
“他们没说错,游荡者的‘家族’文化,确实是由此诞生。”老者说:“他们只是搞错了一点,我等家族的那些情感,不是虚假的。”
“我的那些族人.我对他们其实没有愤恨。”
老者低低叹了一声:“我们只是坚持地,分道扬镳了。”
于是没什么话可说了。
在第二天的凌晨,世间尚处于蒙蒙晦暗时,宋识在毡皮帐篷里留了些常用药物后,不辞而别,离开了这支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