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运输钢材的列车,时速只有不到四十。
李爱国也不着急,白天跑到后面的车皮上,帮着老秦和那些队员们执勤,晚上则跟野生汽车专家、老猫打牌。
饭点一到,前面车厢的副司机会端着几个铁腰子饭盒过来。
那饭盒是用火车炉膛煨热的,打开盖子就冒热气。
白的大米饭上,堆着青菜炒肥肉,油星子亮晶晶的,一口下去满嘴喷香,在这颠簸的列车上,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
李爱国的日子过得倒是快乐,唯一的遗憾是了五六天功夫,也没搞清楚老秦那些人的来头。
那些队员们已经跟李爱国混熟了,但是一旦提及工作就言顾其他。
而老秦依然是一副死人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估计整个人都腌入味了,直接丢下车,能被考古队当成粽子了。
不知晃悠了多少天,列车突然慢了下来,前面传来副司机的喊声。
李爱国扒着车窗往外看,只见铁道两旁一片荒芜,黄突突的土坡连绵起伏,这小站看着离兰州还有段距离。
等列车停稳,李爱国才发现这小站比预想的要大,足足有五条铁轨,旁边立着几排灰扑扑的砖房。
站台上站着个戴黑框玳瑁眼镜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一群年轻人。
有的穿灰色工装,有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上都带着风霜,看着比实际年龄显老,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跑的勘探队员。
站台尽头停着十几辆卡车,车旁站着几个裹着羊皮袄的汉子,应该是司机。
“爱国同志,可把你们盼来了!”
戴眼镜的中年人快步迎上来,双手紧紧握住李爱国的手,力道大得很,“我是五一九队的唐光武,兼任大队长。”
“唐队长客气了,这次要给你们添麻烦了。”李爱国回握过去。
一番寒暄后,唐光武又给李爱国介绍了随行的几人,负责后勤工作的秘书科长是王杰。
技术人员有工程师朱国棵、张新感、王家谟,都是解放前的老测量队员,负责配合李爱国等人的工作。
汽车队司机多从北面战场上下来的。
队长是一个被称为六哥的老司机,被介绍到的时候远远的冲着李爱国举了举酒壶,当做是打招呼了。
还有警卫班,一水儿的转业军人,手里都扛着步枪,班长叫舒定一,右边耳朵缺了一块。
唐光武笑着称他“一只耳班长”。
“舒班长”李爱国觉得这外号有点埋汰了。
“叫我一只耳就行!”
舒定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那笑容配上他缺了的耳朵,看着有点渗人。
“当年在北面跟鬼子肉搏,被那狗娘养的咬掉了一只耳朵,不过老子也没吃亏,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李爱国见过不少硬仗里出来的猛人,可这么生猛的还是头一回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伸手跟他握了握:“一只耳班长,佩服。”
最后介绍的是一分队队长霍立志,是队里资格最老的干部。
“二分队的赵一昌队长带着人出去勘探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唐光武补充道。
李爱国跟那些人逐一握了手,算是见了面,唐光武队长的眼睛已经急不可耐的盯在了车皮上。
“爱国同志,那几节车皮上装载的就是地质勘探钻井机吧?”
“打开吧。”随着李爱国一道命令,野生汽车专家也带着老秦几人打开了油毡布。
“这玩意还真是够大的。”
“体积大,特别重,运输的时候要小心点。”李爱国叮嘱道。
“您放心吧,六哥和司机班的同志都是老同志了,经常运输大件东西,有经验。”唐光武冲着六哥招了招手。
司机班班长六哥喝了口酒,将酒壶掖进羊皮袄的兜里,带着司机们走了过来,开始商量如何运输。
李爱国本来以为所谓的“有经验”只是在吹牛。
等看到那些司机们嘀咕了一阵子,就制定了方案,从卸车时用的撬棍角度,到装车时的重心平衡,再到路上的固定方式,说得头头是道。
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小看了这支勘探队。
光看这配备的警卫班、汽车队,还有这专业的装卸经验,他们要找的东西,绝非凡品。
只是此时李爱国也顾不得询问了,因为拆卸工作已经开始。
只见那些司机们很有经验的在卡车下面垫上褥子,几个警卫班的同志配合着将钻头装载了车厢上。
同时,那些技术员们和勘探队的职工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现场唯一没有参与到装卸的人员就是老猫和老秦那批人了,他们依然手插在腰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整整三个小时,装卸工作才完成。
李爱国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油污。
唐光武冲值班室喊了一嗓子:“老刘,赶紧弄点水来,让京城来的同志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