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后来……嗐!我师兄从广和居出来去东兴楼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外面胡唚,说我师兄去哪哪倒,一时间就传开了。东兴楼一关张,师徒俩想找下家的时候,压根没有酒楼敢要。”王老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重点讲了出来。
这不就是行业冥灯吗?唐植桐有点想笑,但笑出来不礼貌,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你们学院不怕吧?”王老师看唐植桐没吭声,小心翼翼试探了问了一句。
“只要郑大哥是个有真本事的,我们就敢要。”这都什么年代的陈芝麻烂穀子了,即便郑良才真的是行业冥灯,唐植桐也不惧,邮电学院可是將来的211,与国同寿的那种,还怕行业冥灯?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师放心了,点了点头,仿佛鬆了一口气。
“王老师,郑大哥最近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场面话要说,细节也得问,唐植桐只求郑良才身家清白。
“嗐,爷俩跑大棚唄,没白没黑的干,好歹有顿饭吃。后来解放了,良才进工厂当了厨子。
本来乾的好好的,去年的时候,我师兄病了一场,断断续续得有大半年,良才一直在跟前伺候著,工作耽误了不少,工厂那边正好找到了接手的厨子,又赶上四九城压缩人口,单位就把他给开了。
良才没了差事,还被街道劝著回老家,可他老家哪还有什么人?一家老小都在四九城,也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师兄临终前把良才託付给我,我这当师叔的,不能真眼瞅著这孝顺孩子往低处走。
但这年头差事不好找,只能帮他找个工地先打零工。”
王老师一口气將郑良才的经歷讲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著唐植桐。
“王老师,只要郑大哥手艺过去的,我这边答应了。”身家清白这条过了,唐植桐硬著头皮许诺道,至於手艺嘛,一会再提提试菜的事。
“良才的手艺绝对没问题,待会你隨便点,我让良才给你露两手,但凡有一道菜不地道,我这老脸放地上任你踩!”王老师站起身来,拉著唐植桐的手摇啊摇,说话掷地有声。
“哎呀,王老师,不至於。手艺过得去就行,郑大哥真有国宴大厨的手艺,我们学院给这点钱也请不过去啊。”见王老师主动提试菜,唐植桐才觉得郑良才大概率是个有真本事的,但凡手艺潮一点,恐怕王老师都不敢打这种包票。
“说来惭愧,工资方面,我是有私心的。良才不容易啊,一家老小全靠他,家里三个孩子在读书,压力很大。
我心里清楚,良才的手艺肯定不止炊事员七级工资,但我也不让你为难,待会你试试菜,觉得值,就再帮著跟领导申请申请?”
王老师很坦诚,但语气里也充满了一丝祈求。
“行!那咱就等试菜后再定。”面对一位舍了脸面也要为师侄著想的老人,唐植桐实在说不出不肯通融的话。
王老师当年帮著自己发表了菜谱,稿费都是报社直接寄给自己的,人家一分钱都没要。
后来还答应给自己换了酸菜和泡椒,给小王同学醃泡菜用的就是里面的滷水。
这些都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