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深处,光线朦胧,唯有几颗嵌在壁上的明月珠散发着柔和清辉,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在空旷寂静的殿内回荡开来,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沉重。
“师兄,你与那些元婴仙族商量的如何了?”
声音来自殿左玉阶之上。
一位身穿素白宫裙的女修凭栏而立。
她云鬓微拢,仅以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固定,面容姣好,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秀眉紧紧蹙起,望向不远处那位负手站立在巨大琉璃窗前的身影。
窗外,是镇海盟连绵的楼阁与远处波涛隐约的海平面。
那身影转了过来,是一位身着深蓝星纹道袍的中年修士,面容方正,双目开阖间隐有五行幻灭之象,不怒自威。
他正是镇海盟如今主事者之一,
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溟覆真君。
听到师妹明香真君的询问,溟覆真君缓缓摇了摇头,
他那威严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明香师妹,如今消息已彻底传开,再无遮掩可能。
师尊他老人家……身陷禁忌之海,生死未卜。
没有化神尊者镇压四方,那些盘踞各地、传承久远的元婴家族,怎么可能还甘心遵守以往的旧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寂静的大殿中字字清晰,
“他们提出的条件,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苛刻。
若非盟中尚有半尊前辈坐镇,勉强维持着一丝体面与威慑,恐怕那些家族连以往四成的上供份额,都不愿再出了。”
“是呀……”
明香真君闻言,唇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这笑意非但未能冲淡愁容,反而更添几分凄清。
她移开目光,望向大殿穹顶那些描绘着镇海盟辉煌历史的古老壁画,如今看来,竟有些刺目。
“师尊沦陷在禁忌海,这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在强者为尊、赤裸无情的修仙界,那些坐拥一方、门下修士无数的元婴家族,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地遵从盟令,缴纳供奉?
如今这般局面,他们未曾联合起来,一举推翻我镇海盟的基业,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是他们不想。”
溟覆真君走到殿中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光影变幻,模拟着镇海盟及其附属势力的山川地理与灵气脉络,
此刻代表某些区域的光点正明灭不定,显得有些躁动。
“其一,元婴后期与半尊之境,虽看似只有一小步,实则天渊之别。
半尊前辈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便是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
足以形成碾压之势,
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试探底线,却不敢真正撕破脸皮。”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剖析,声音冷静:
“其二,师妹莫要忘了···
那些家族的元婴修士,无论真心与否,名义上皆是我镇海盟的长老。
或是享受供奉、不涉实务的名誉长老,
或是手握部分权柄的实权长老。
这层身份,便是他们与镇海盟之间最直接的纽带,也是最大的枷锁。
更遑论,这些家族之间,数百上千年积累下来的恩怨、利益纠葛、乃至血仇,盘根错节!
彼此猜忌防备都来不及,又怎可能真正放下成见,彻底统一意见?
形成铁板一块来对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