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其他幼鸟还会在被欺负后试图反抗,但很快,它们便被这只最强壮幼鸟的凶悍所震镊。
它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这只幼鸟独自享用父母带来的食物,自己则在巢的角落里忍受飢饿。
在这个过程中鹰爸鹰妈是视而不见的,或者说它们也支持这样的行为。
直到幼鸟老大吃撑了实在撑不下了只想睡觉,才会把位置让出来,让其他的幼鸟进食。
当然幼鸟老二也会这么对它的弟弟妹妹这个现象,叫做鸟巢霸凌。
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每只幼鸟都能吃饱,
但是,这种情况如同理想国一般。
隨著幼鸟们渐渐长大,鹰爸鹰妈开始减少餵食的频率,同时,它们也確实无法负担起幼鸟们日益增加的胃口。
飢饿的幼鸟们开始尝试著扇动翅膀,摇摇晃晃地在巢边探索。
直到有一天,幼鸟老大在享用完美食后,竟然將目光投向了那只体型最小的幼鸟老四。
幼鸟老四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瑟瑟发抖的躲避。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幼鸟老四躲向鹰爸鹰妈的方向是,鹰爸猛地扑了上去,
一口啄穿了幼鸟老四的脑袋。”
智柳刚开始的还是不以为然的听著,但听到这里的时候,握著茶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空气中似乎瀰漫著一种沉重的氛围,半响,智柳终於忍不住骂了一句,
“禽兽就是禽兽,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的声音中带著明显的愤怒和不屑,显然对这种行为感到极度的反感。
吴楚之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智柳的反应並不意外。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人。
他轻轻放下酒杯,双手合十食指在鼻樑上搓了搓,继续说到,
“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是觉得很愤怒,甚至觉得这是导演故意这么拍的,说不定是有什么后期剪辑的情况。”
智柳听后,眼神中闪过询问的光芒,似乎在等待吴楚之继续说下去。
不得不说,这小子讲的这个故事,让他有些迷,用眼神捧了一把。
“然而,在查阅了大量影像资料后,我不得不承认,这种现象,在整个鸟类群体中都普遍存在,甚至在哺乳动物里也是常见的。”
吴楚之耸了耸肩膀,继续说到,“哪怕是最团结的狼群或者狮群,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父母会放弃甚至主动杀死最贏弱的个体。”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那只幼鸟老四,乃至整个禽兽群体的弱者,其实换个角度看,就是为强壮个体准备的储备粮。”
智柳静静地听著,虽然他对这种现象感到愤怒和不解,但他也明白,这就是自然界中残酷的生存法则。
在这个法则中,弱者往往成为强者的养分。
酒芍药、肉牡丹,牡丹吃鱼肠,开赛洛阳,这是天之道。
大浪淘沙,幻想集团能坐到今天国內的霸主位置上,倒在自己手里的品牌商其实也是一个个幼鸟老四。
良久,智柳回过神来,脸上带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中却透著锐利的光芒。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向前倾身,似乎对吴楚之接下来的话充满了期待,
“你的普通话还是不太標准,不过讲故事的能力,倒是和我以前那个徒弟孙红兵差不多。”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不过,小吴,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什么呢?和我们之间的竞爭有什么关係呢?”
吴楚之微微一笑,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让茶水在舌尖上打了个转,隨后缓缓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智柳,“老爷子何必明知故问呢?”
说罢,他却端起了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智柳放在桌上的酒杯,
“您知道,华国的计算机產业正在经歷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隨著我们开始融入国际產业链,產业转移是大势所趋。
发达国家的產业结构正在向高端製造业和服务业转型,而將劳动密集型的加工环节转移到劳动力资源丰富、成本较低的国家和地区。
我们的劳动力成本相对较低,且我们的劳动力並不同於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隨著大学的不断扩招,我们將拥有全世界无人能及的產业工人群体。
同时,隨著这个过程,我们也將拥有一个庞大的、不断增长的国內市场。
再加之我们从十年前开始布局的交通、能源基础设施建设,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强大的吸引力。
所以,全球的製造业的加工环节必將向华国转移。
这意味著,我们不仅能够承接国际订单,还能满足国內市场的巨大需求。
这种內外需的双重拉动,使得华国的製造业在全球范围內具有独特的竞爭优势。
这是我们巨大的机遇,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个整机组装行业。”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未来,华国的计算机品牌商也如同雏鹰需要离巢。
我们不能仅依赖於国內市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出海走向世界,去爭夺全球市场份额。
在这个过程中,华国的品牌商必將诞生世界级企业!
但—也只可能诞生一家。”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因为要走向出海走向世界,必须要快。
產业转移是不等人的,时间窗口也就那么几年。
我们接不住,其他国家会接,哪怕最终兜兜转转会到我们这里,但我们会错失战略窗口期,也会少挣不少的钱。
毕竟,隨著科技的进步,摩尔定律之下,电脑这个行业的整体利润在不断变薄。
所以,国內的市场无论以后会变得多庞大,但在这几年是指望不上的。
如同鹰爸鹰妈带回来的食物一般,虽然有增长但是有限,是有天板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將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到,
“老爷子,果核这个幼鸟老四,要想活下去,必须拼尽全力。
如您所说,一口气確实吃不成胖子,只会吃撑。
但是,我多吃一口,其他人就会少吃一口,我多强壮一分,別人就会弱小一分。
我不仅要为將来的离巢做准备,更要为了不被幼鸟老大也就是幻想集团当做储备粮而战斗。”
听完吴楚之的话,智柳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得无比正確。
最终,他苦笑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无奈:“看来你我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智柳看见吴楚之瞳孔骤缩如针尖,包厢里那只西洋自鸣钟的滴答声突然震耳欲聋。
这小子左手在桌下握紧了拳,手背青筋结的弧度竟与自己年轻时著第一桶金支票时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二十三年前,自已把“技工贸”文件换成“贸工技”时,师父也是用这样淬著冰的眼神看他。
歷史果真是个轮迴的鸟巢啊吴楚之正要开口回应,智柳却抬手打断了他,一脸坦然地说道“窃听你的人,是我。”
话音坠地的瞬间,窗外一辆急救车呼啸而过,刺耳鸣笛声撕开室內的死寂。
红光透过窗根在智柳脸上游移,像未乾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