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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低沉而温和的笑声突然从长桌另一端、一道巨大的水墨山水屏风后面传来。

这笑声不高,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吴楚之冒头的狂妄,让他心头一紧。

屏风后果然特幺的有人!

而且听这笑声的回响和随之而来的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判断,绝不止一个人!

杨谢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强行压制住刚刚拍案而起的姿态,瞬间挺直了腰背,双手规规矩矩放回桌沿,眼神恭敬地低垂下去,仿佛盯着红木桌面上那细微的天然纹理。

雄小鸽脸上的黑脸瞬间换成了无比肃然的表情,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细弱无声。

当那阵低沉温和的笑声猝然从屏风后穿透静谧的空气,吴楚之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犹如猎豹遭遇了未知的威胁。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刚才强撑的、用来驱散压力的那点「装傻式」轻松瞬间荡然无存。

他几乎是凭藉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强迫自己的目光没有立刻扫向声音来源,而是迅速垂落桌面,

只留耳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捕捉着每一个音节、每一丝语气的变化。

那声压抑的咳嗽!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满的暗示?

刚刚卸下的紧张感成百上千倍地反弹回来,后背的冷汗更多了。

屏风后传来的那声叹息般的『小杨,无碍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宽纵,让他骨子里那份抗拒更强烈了。

笑声稍歇,一个苍老却不显丝毫颓唐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打磨后的平静与沉淀感,

「年轻人,火气旺很正常。这几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换成谁都会有怨气,我们都能理解。」

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吴楚之反应的时间,也让他掂量着话语的分量。

「但是,」

那声音陡然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现在的身份、背负的担子,

跟以前在锦城、在燕京商业场上打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个人的安危,不仅是你自己的事。

这次鹏城的事,就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细致,教训深刻啊。」

他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又隐含着一层提醒和一丝歉意?

不,更多的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告诫一一位置变了,规则就要重写。

吴楚之脑子飞快运转。

屏风后面是真正的大人物!

级别高到雄小鸽、杨翊都得恭敬候场的天花板。

鹏城事件的「工作失误」?

这更像是一种开诚布公却又不容推卸的定性。

他心头那点怨气被这定性和对方所处的绝对位置压着,但另一种不服输、甚至带着点故意装傻的劲儿反倒冒了出来。

「呵呵,」

他竟真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刻意为之的混不吝,

「老爷子,谢您提醒。但说我是千金之子?那可擡举我吴楚之了。

我算哪门子千金之子?西南边睡三线城市出来的野小子,运气好撞上风口翻了几个跟头罢了。

无非就是敢想敢拼加上有点狗屎运。」

他摊摊手,语气玩味,「用我们年轻人的话说,我就是个有点小钱的草根。这紫禁城根儿下的千金之子———嘿,那还轮不到我。」

他知道这态度不妥当,甚至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他就是要赌一把!

赌什幺?

赌的就是因为「隔得太远」!

赌的是屏风背后那群大人物的大度能容以及习惯了别人恭谨后被偶尔的粗鄙的反差!

贾母会跟刘姥姥计较吗?

不会的。

他现在就是刘姥姥。

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

一个刚在地方上崭露头角、年纪不满二十的小年轻,面对云端之上的决策者,缺乏的正是那份清晰认知所带来的真正敬畏。

正如大学生这辈子能接触的天花板是大学老师。

不过,谁见过学生群体在读书的时候,对老师有太多的畏惧?

或许,因为学生会的关系,去敬畏指导老师、系主任、院长、校长,但对于只闻其名、隔了无数层级的教育部长呢?

所以,这种敬畏是模糊的、概念化的,隔得太远,其实对对方的力量根本没有清晰的认识,反而容易生出一种无知无畏的莽撞。

而他此时,要扮演的,恰恰就是这个角色一一「小地方来的,走了点狗屎运,说话没把门」的角色。

只有这样,才符合他此刻「刚经历巨大打击、精神状态不稳」的外部观感,也才能在不完全撕破脸的情况下,去试探对方的底线!

什幺底线?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但怎幺哭,是一种艺术。

他故意发出的那声轻桃「呵呵」笑,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大厅炸开。

声音刚落,他便清晰地捕捉到左侧屏风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怒哼,以及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人激动得想起身。

杨翊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紧又瞬间松开,指甲在红木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他的眉头死死拧起,眼底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似乎想阻止却又不敢出声。

雄小鸽的眼角余光死死地扫过吴楚之,「混帐东西!闭嘴!」

警告意味浓得如同实质的寒冰。

脸都气青了的雄小鸽,低吼道,「吴楚之!再敢胡言乱语一句,老子立刻叫人把你叉出去!你以后也别想再说话了!」

他真恨不得上去把这小子的嘴缝上。

屏风后的老人似乎并不特别生气,反而阻止了雄小鸽继续发,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你继续表演,我看着」的从容,

「说说吧,年轻人。说说你对晶片战略的具体想法。

光喊口号可造不了芯。」

来了!正题!

吴楚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头脑飞速运转,将连日来的思考和在夷洲岛与徐建国深谈、在医院痛苦煎熬时反复锤链的想法整理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花厅两侧的紫檀木屏风一一厚重的雕花木屏将空间分割,他只能隐约看到几道模糊的人影。

「老爷子,晶片确实不是靠喊口号造出来的。」

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试探,「但我的方案需要配合图表讲解一一不知这里有没有投影设备?」

屏风后传来轻微的交谈声,片刻后,那道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小王,给他开。」

一个工作人员上前,走到花厅角落按下某个隐藏开关。

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将两扇屏风往花厅里面挪了几步。

吴楚之撇了撇嘴。

特幺的,到底是有多不想和自己见面?

还是说,这是奇点不可言之伟力导致的逻辑BUG?

他能公开能见到的最高的级别,也许就是王海涛那一级?

随着机械运转的轻响,正对主座的白墙缓缓降下一块巨型投影幕布,恰好位于两扇屏风之间的空档处。

老人轻笑,「继续。」

吴楚之从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连接接口时指尖微颤一一这不是紧张,而是亢奋。

当第一张幻灯片投射在幕布上时,整个花厅的光线自动调暗,仿佛瞬间进入战略指挥室。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漆黑的底色衬着两行刺目的宋体白色大字一一《华国半导体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

字体沉重得像能压垮空气。

会议室内,烟气像一层薄雾般无声弥漫,模糊了雕花红木屏风边缘的棱角。

但这弥漫的烟雾没能掩盖住骤然响起的、清晰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嘶一一!

「嘶——!」*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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