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速读谷

菜单

擡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几颗寒星闪烁。他没回头,声音像是被夜风滤过,带着一种空旷感,

「孙女婿,屋里头人多嘴杂,有些话,得跟你单独说说。」

吴楚之也站定,微微躬身:「爷爷您说,我听着。」

「阿根廷那头你折腾得怎幺样了?」

萧老太爷的语气很淡,仿佛在问今晚的菜咸了淡了。

吴楚之略微整理了下思绪,开始简洁明了地汇报,

「比索做空的头寸,二期基金80亿美刀已建仓完毕,很顺利,采取黑市的方式流入的。

我们利用黑市1:2和官方1:1.4中间的差额,形成了套利盘。

初步计算,利润相当可观。

最关键的,是后续抄底矿产资源的资金流有了坚实的支撑。

萨尔塔省的锂矿是我们锚定的首要目标,雄总那边尽调初步完成,妈刚才也点明了破局的关键点,就是如何绑定原住民与阿政府形成对我们有利的利益共同体。

等阿根廷政府宣布刺激计划和汇率新政后,预料比索将再次大跌,国际市场恐慌情绪蔓延时,

就是我们全面启动谈判和资源并购的最佳时机。

华尔街那边,他们布局更大,胃口也更野,奎森特目前的规模还不足以引起他们全面围剿,但不出意外,他们也已经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金融战场与实体资源掠夺的蓝图展开在老人面前。

然而,他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萧老太爷擡起的一只手打断了。

「好了。」

老爷子转过身,昏暗中那双经历过战争风云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直直地看着吴楚之,

「这些弯弯绕绕的,我老头子听不太懂。什幺杠杆、空单、汇率波动—"

几十年前打仗的时候,算的是人头、算的是枪弹、算的是给养。

时代变啦,花样多啦。」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半分轻视,反而透着一股豁达的坦诚,「

这趟水太深,里面玩的都是顶精明的狐狸和大鳄,但你的本事我是放心的。

该怎幺做,你自己把握尺度就是,无需事事向我报备。」

吴楚之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老爷子想听的是具体的进展和困难。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并非漠不关心,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信任与放权。

萧老太爷话锋一转,那股战场统帅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夜风都似乎为之一肃,

「不过!我今天叫你出来,不为别的,是想点你几句,也听听我这个老行伍的几句心里话。」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凛冽,如同淬了火的刀锋,

「既然你把这事儿定义为『货币战争』,那就要把这个『战」字刻进骨头里,摆在心头第一要紧处!

小子,记住老头子用血换来的真道理一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吴楚之心上。

「战场之上,生死相搏,一分仁慈就是千万人头落地!

一分优柔寡断,就是覆灭之祸!

商场如战场,到了你玩这幺大摊子的地步,那更是你死我活的丛林搏杀!

那帮国际资本巨鳄,哪一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

他们对猎物,可曾有过半分心慈手软?

你要在他们嘴里夺食,从虎狼群里叼走最肥美的那块肉,就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妇人之仁!」

吴楚之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窜起,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老爷子话中那赤裸裸的残酷与冰冷杀意。

萧老太爷的目光锐利如鹰集,紧盯着吴楚之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记住我的话:该下死手时,就给我下死手!绝对不要犹豫!无论是对外———」

他遥遥一指南方,指向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方向,「还是对内!」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对内?!」

吴楚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重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复述了一遍,带着一丝疑惑。

他目前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外部战场,尤其是虎视的华尔街。

何来的「对内」需要下死手?

萧老太爷见他证愣的神情,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一抹洞察世事的冷嘲笑容。

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寒冬中冻硬的湖面折射的光芒。

「傻小子!」

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更深沉的忧虑,

「你以为那万里之外的金雕、饿狼就够可怕了?

别忘了,就在你身边,就在这片我们自已的地方,有些人的脖子后头,那根『辫子』还牢牢地拴着呢!」

吴楚之心中剧震!

恐怕不仅仅是远方的豺狼在权力、资本与意识形态纠缠的复杂网络中,国内同样存在着一股力量一一他们的思维方式、

利益立场,是站在大洋彼岸那边的!

他们对吴楚之的行动、对他在阿根廷的「虎口夺食」、对奎森特基金的迅速崛起,会如何看待?

是欢迎?

还是会视其为破坏规矩的异类、甚至因好战而「引狼入室」的危险分子?

这「辫子」,是指亲西方的思想、是被渗透腐蚀的立场、是不顾国家利益只图私利的买办心态!

萧老太爷仿佛看穿了吴楚之瞬间的明悟,他猛地擡手,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下劈手势!

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当年征战沙场的决绝气势!

「孙女婿,我很欣赏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是有国界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同冰珠,砸在吴楚之心上「但是资本,孙女婿,记住了,资本家是有国界的,资本也必须要有!

现在有的人忘记了这一点,就比如说那曾经被你坑杀的颜义山一般,他们是奉行『资本无国界的。

孙女婿,你上次做得很好,这种人—留不得的。

一定要做到,『杀无救!斩立决!』这六个字!

既然这些人自己不想剪掉那根辫子,死抱着不愿意撒手那就连根剪!干脆把他们的脑袋一一一并剪掉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莫要等他们成了气候,把你、把萧家、甚至把更大的盘子都卷进旋涡里去打烂!

打烂了瓶瓶罐罐还好说,就怕打断了脊梁骨!」

这话中的狠辣与决绝,让吴楚之遍体生寒,却又醍醐灌顶!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老爷子那「军令状」背后所代表的更残酷的战场一一那不仅仅是金融资源的掠夺战,更是一场存在于内部、悄无声息却可能同样凶险的清除战!

老爷子在用最血淋淋的方式,告诉他这场「货币战争」的多维性和残酷性。

华尔街是明敌,而那些「辫子」,是暗雷!

一阵冷风卷过,吹动萧老太爷花白的鬓发。

老爷子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过于肃杀,缓步走向后院角落,那里竖立着一道高墙,厚实古朴的青砖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道墙将吴楚之和萧玥珈这套四合院的主院与原本被分割出去的另一部分院墙隔离开来。

老爷子擡手,苍老但有力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青砖墙面,动作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怀恋。

良久,他忽然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豁达的笑意:

「这墙,碍事。」

吴楚之还没完全从方才的肃杀气氛中回神,下意识地应道:「啊?」

萧老太爷转过身,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月光下那笑容似乎真的轻松了许多,

「找个时候,把这墙给我打通了。连成一块儿,亮。」

吴楚之然,望着这堵历史遗留下来的隔墙,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打通这墙,意味着要连通隔壁?

emmm"""

他倒是很想。

可想想之后,他觉得这野望是完不成的,

萧家不要脸?!

但萧老太爷这幺说他眨巴眨巴眼晴,「爷爷,您的意思是——"」

吴楚之试探着问道,他总觉得这背后还有深意。

「没别的意思,」

萧老太爷摆摆手,打断了他的猜测,「仅仅就是字面意思。

打通它,以后这整个院子,就是玥珈和你自己的地方了。宽。」

他擡头,目光似乎穿过围墙,看向更远处灯火通明的前院正厅方向,

「我啊,以后除了你们接我来过年,就不来这儿了,看见这墙,就想起当年—

我搬离这座院子,就是怕自己睹物伤怀,老想起玥珈她奶奶。

过去的事,过去啦。

我年纪大了,还是喜欢清静点,挪个窝,就跟你岳父他们,在燕大的园子里住着。

那地儿,树多,阳光好,学生多。」

他看着吴楚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郝然和一丝隐藏的忧色,忽然又笑了,这次笑意更深,带着一种通透的了悟,

「小子,别多想!老爷子我看人没看走眼。

你不是要走仕途那块料,也不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

你有野心,也够狠!

想得明白『开枝散叶』是第一要务,要把你老吴家的血脉彻底扬起来,这就很好!这就对了!」

他用力地拍拍吴楚之的胳膊,眼神中充满了对这条路选择的肯定和鼓励,

「我不管你在外面怎幺搅动风云,怎幺在豺狼窝里折腾。

你在岸上,把脚跟扎稳了,把这枝散开了,叶长盛了,根基打瓷实了———"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托付的重量:「这也是对我们萧家,最实在、最有力的保护伞!」

这番话,如同最后的注脚,点破了今晚这场家宴深层次的联系。

老太爷拆分萧家旁支,是为了集中、是为了断尾求生;

他「催生」军令状,是为拆分提供无可辩驳的理由,是为未来的主脉核心奠定基础:

他点拨吴楚之对内对外的「狠绝」,是为他在这场惊涛骇浪中保驾护航:

而此刻鼓励他「开枝散叶」、扬老吴家血脉,并让他打通这院墙一一则是将吴楚之这个本身能力强大、且未来家族前景必然繁盛的女婿本身,视为萧家主脉未来最坚实的一道屏障!

这既是信任,更是最聪明的依附!

后院的风依旧寒冷,但这一刻,吴楚之心头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就在这时,前厅隐隐传来了电视新闻主持人清晰而略显严肃的声音,穿透夜色,再次将那个遥远国度的硝烟拉近虽然听不真切每一个字,但「IMF」、「僵局」、「强硬表态」、「汇率机制」、「银行限制」、「大规模示威」、「破产进程」等碎片化的关键词,如同一个个冰锥落入水中,预示着那片大陆上,由冰冷的数字和绝望的情绪交织而成的货币战争风暴,已然到了全面爆发的临界点。

风暴,真的要来了。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相关小说全部